怎么可能!屏住气,竖起耳朵——除了心跳,没有任何响动。握紧刀,一步步朝前走,直查到洞口,没发现岔口。莫非这一切都是错觉,李少君用幻术吓我?也许这几只猿猴预感到自己将有危险,迅速退出洞口。那它们就有心灵感应的本领,这也算个答案;也许它们知道近道,打算绕到前方堵截我。这些猿猴是怎么复活的?紫金山里的蛊猴是被吵醒的,这里我没发出响声,难道是光?
枪装进裤兜里,恨不得多长一只手拿枪。不敢大意,亮着电筒,拎起包,继续朝洞里走。这才注意到洞里有股味道,像鱼腥味,又混夹着霉臭味。越往里味道越浓,头顶越来越矮,必须弯下腰。隐隐感到迎面有股风。不时回头瞧瞧,两只猿猴真的没跟来。拐了一个弯,前面出现两个岔口。
二选一。
学着电影里那些特工,拔下根头发试试,右边的有风。心里暗喜,能出去就好。喜神真是在帮我吗,李少君帮我的可能性极小。钻进右边通道,比刚才更矮,必须拖着包爬行。味道更浓了,非常恶心,估计前面有动物尸骨,也许是蜥蜴的,心陡然突突跳。爬了几分钟,陡然开阔。放下包,伸个懒腰。墙角似乎有堆东西,灯光一照,吓得差点惊叫——一条乌黑巨蟒盘在前面,至少七八米长,头有我小腿粗,黑索索得像盘巨型蚊香。恐惧霎时针尖般刺遍全身,心要停了,腿发软,胸口僵挺挺。弯下腰,抖抖地张大嘴,这样才能吸动空气。它两眼闭着,在睡觉,幸亏刚才没弄出大的声响。怪不得那两只猿猴没进洞追我,它们闻到了蛇的气味,吓跑了。灵长类动物天性怕蛇,人也不例外。
自然界最大的蛇是南美洲的森蚺,最长可达数十米,成年森蚺能吞下两米多长的鳄鱼。蟒蛇没有毒,发现猎物后就把猎物缠紧,能挤碎猎物骨骼,等其窒息死亡便慢慢吞食。眼前这条应该是蟒,不管是什么,趁它没醒,先下手为强!出口就在它边上,光照着亮敞敞诱人,想进去,必须从它身上过。
深深吸口气,关掉矿灯。以最缓的动作,像电影中的慢镜头,轻轻放下电筒、放下包,悄悄掏出枪。屏住呼吸,踮起脚,一点一点靠近。眼前昏蒙蒙,胸口像被气撑开,硬鼓鼓憋涨,不敢弄出一丝声响,连心跳都是累赘。每一秒都提心吊胆,每一步都关系生死……终于到跟前,缓缓伸长胳膊,枪对准巨蛇脑袋,手不停颤。近在咫尺,看得清清楚楚,这脑袋仅比我的头小一圈,与硕大的身躯极不协调。胳膊一绷,手指狠劲一扣——“啪!”清脆响亮——没子弹了!
操!
眼前陡然冒出两粒荧荧绿光——它两眼一睁,猛然昂起头!我吃一吓,触电般猛缩手,差点瘫倒——它发现我了!
浑身僵硬,站着一动不动,脑里一片空白。巨蛇陡然后退,一盘一盘躯体绳子似飞速解散,庞大的身躯异常灵活。蛇头高昂,张开大嘴,像电影里的史前巨兽,气势倾压骇人。也许它受了惊吓,本能的后退防御。嘴里有几颗牙,尖尖的异常刺眼,估计还是蟒蛇。手里只有一把砍刀,硬拼不可能赢。如果换成孙正或郑刚,凭他们的魁梧身躯,或许会有胜算。此刻沦落在食物链最底层,如果被吃了,真替自己可怜。
蛇头缓缓晃动,居高临下,吐着长长信子,好像随时会发动攻击。没有中描写的那种“丝丝”声,像个鬼魅一样透出慑人的冰寒。顿时觉得自己微渺得像只老鼠。
在探索频道里看过几集关于森蚺的。森蚺的皮价值巨大,当地人经过千百年实践,总结出一个捕杀森蚺的独特办法,又不毁坏它的皮。先两手握紧砍刀,接着躺地上装死,两腿并拢,两条胳膊护住头。躺地上森蚺无法去缠,以为猎物死了,便慢慢吞食。由于手中有刀,它无法下口,所以只能从腿开始吞。等刚刚吞到腰部,森蚺的嘴张到最大,飞速把砍刀贴紧肚皮,双臂陡然发力,狠推开去,切菜一般,森蚺的上颚连同头便被削掉!整个过程必须始终保持不动,直至最后发力!
在两腿被吞下的过程中,腿部受到挤压,血被往上挤,脑袋会因充血而晕厥。很多人因为晕厥真的被活活吞下了。一旦腰被吞下,内脏受到挤压,便万劫不复,只能眼睁睁等死。
如果它发动袭击,被它缠住,必死无疑!没时间犹豫,心突突抖得猛烈,深深吸口气,慢慢躺下,解下背包,放下枪,两手握紧砍刀护住头,半闭着眼。地面冰凉僵硬,没别的办法,想活,必须置于死地。
巨蛇吐着信子,缓缓靠来。庞大的身躯像模糊的车轮,腐臭味浓烈,差点呛得咳嗽。偶尔,厚重冰冷的躯体从身上扫过,鸡皮疙瘩早已传遍全身,眯起眼不敢细看。围着我盘旋,黑黑的鳞甲泛着幽光。大气不敢喘,仿佛喘气都要偷偷摸摸。不时碰碰我腿、胳膊、手、刀,心抖抖地几乎跳到极限,胸膛像嘭嘭打鼓……
突然想起,蛇的眼睛是看不清物体的,蛇依靠信子感知外界热量从而寻找猎物,我没必要眯起眼。它又游过去,好一阵,没有动静,安静得出奇。它是不是在思考?躺着不敢动,心在忐忑中折磨、煎熬,手心全是滑腻腻冷汗,未知的等待摧残着每一根神经。
突然,两只脚一紧,像被东西裹住,血猛烈冲上头——开始吞我了!
吞得很慢,从脚缓缓向上,吞一点停一下,仿佛在品尝味道,与电影里那些巨蟒吞人的场面完全不同。两条腿像被夹紧,肌肉僵挺,挤得难受,又有点痒。千万坚持住,一丝不能动!渐渐地,一种深沉麻木感传遍大腿,木头般没有知觉,只剩光秃秃挤压,从四面往里挤,血管、肉、骨头,挤成实实木头,腿仿佛脱离了身体。
一秒秒下来,提心吊胆。微微抬起头,睁大眼——吞到膝盖了。
突然,巨蛇身子一动,一段木桩似躯体贴着脸压来,横在胸口,顿时像有千斤坠,喘不过气。肯定是刚才抬头被它感觉到了!蛇全身贴地,对震动异常敏感,地震前蛇会逃上地面,因为它们能感知地层下几千米深处细微的震动。现在,我的小半个身子在它嘴里,或许我的心跳它都能感受到。一定要坚持不动,熬到发力的时候动作要快!但现在被压住,到时候怎么办?或许一抬胳膊就被它缠紧,刚才真该忍住不动,唉!
没有后悔药!腿越来越麻木,好像吞到臀部了。血往上涌,浑身燥热,身下又湿又冷,脑袋发涨,像憋着气。千万别晕,老天保佑,不能晕厥,打起精神!头越来越热、越来越涨,周围渐渐斑驳朦胧,想洗脸,眼前仿佛飘着纱,白色缥缈的越来越厚,与昏暗光影缠一起,结成一团灰蒙蒙,石壁模糊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