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她娘带着她来广州省亲,每次都行程匆匆,竟然不曾尝到当地的此等美味。看来食在广州,果然不假。
“待下月旬休,咱们还可以去隔壁顺德瞧瞧。那处的糖水才是一绝。”
回程的车上,杨正得已经开始规划下月旬休的事,看得出来,他自己也馋得紧。清涟忙捂嘴笑,口中连连说好。
回到书院,舅舅已是亲手做好了简单的饭食。
一盘虾,一盘白切鸡,再有青菜骨汤,看起来颇是好看。
“快快净手吃饭。”
虽然兄妹俩在外边已是吃了不少,但还是依着舅舅的意思,去净手吃饭。
待清涟坐定,二表哥就开始剥虾。基本上一眨眼就是一只。那虾红红白白地躺在盘子里,看得清涟一愣一愣的。
见清涟没动,杨正得赶紧劝道,“快吃啊。很鲜的。”说着,自己率先蘸了酱油,一口扔进嘴里。
若是在长沙,家里面吃虾一般不是红烧便是爆炒,像这般煮熟了蘸酱的,实在是不多。不过,入乡随俗。清涟也夹了一只,学着二表哥的样子,蘸了酱送入口中。
味道确是鲜嫩。若是没有生抽相佐,这味道恐怕便趋于寡淡,但有了这生抽,便仿佛瞬间补足了所有。又吃了几个之后,清涟竟然也接受了这种吃法。
杨鼎言看着这情形,心下终于放了心。又亲自盛了汤,劝外甥女喝。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也让人暂时忘记了所有的担忧与不快。
“经世之学,唯学以致用尔……”
旬休结束之后,学院授课也恢复正常。清涟常常偷偷坠在课堂末尾,去听那些胡须长长的先生讲课。
这是讲的,便是经学。授课的老先生,原是广州的道台,后来也不知怎的,辞了官,却成了这书院的先生。他说的都是些学派的东西,清涟听着没什么意思,便偷偷去听下面的学生讲话。
“我听说,如今湖南已经大变天啦。那个姓汤的现在当了大都督,很快就要占据宁乡一带了。”
原本只是随意一听,不想竟然听到自己家里的事。
那两个学生都已经剪了发,一身新式的打扮,低着头小声讨论。
“那有什么。那姓汤的不过小官出身,又不懂西洋的事,我看也长久不了。”
清涟听着也不禁点头。这汤显业其实与她爹一样,就是旧式的那套纨绔子弟的模式教出来的。根本上没什么忧国忧民的想法,也抵触那些洋人的东西。只不过,汤显业有一颗想要从出人头地的心。这一点,就与她爹拉开了档次。
这些她原本都不愿意去想,她一出生就衣食无忧的,只要他们家不被抄家,管保未来三代都富贵无虞。
谁知道,竟然阴沟里翻船,让自己的心腹革了命了。
听了一会儿,她也觉得怪没意思的。还不如回去睡一会儿。
舅舅这几日也不管她,只要她开心,她就算掀了莲韬馆的房顶,恐怕也是行的。学院一开课,二表哥也忙得陀螺似的。要安排先生的事,还要安排学生的事,见天的没人影儿。
就在她以为,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时候,书院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事,若不是二表哥说漏嘴,她恐怕还蒙在鼓里。
“阿涟也不要在意。爹已经写信给张先生了,他办法多着呢,莫担心。”
她隐隐记得,汤家与广西的谭家是有亲的。原想着到了广州,便是粤军的地儿,汤博诚手再长也伸不过来。不想,他竟然借用谭家的手,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