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容渊没在意,她左手浮起滚动的金色热雾:“若是你想的话,以后每年冬天都来打雪仗吧。”
“嗯?”千懿望向容渊的侧脸,雪光柔柔映着,却被他目光撞了个正着:“每年都来么。”
“如果你想的话。”容渊说:“我们就来。”
轻松而宠溺的语气。
“可你会有王后啊。”说完她只觉得自己蠢,妄念像一根刺,总会在不经意间就长出来。
“是啊。”容渊起身,抖落身上的雪片:“王后。”
她才不想接他的话,但没想到随口一试探,他却答应得爽快。
“该不会是心里早有人选了吧。”她心道。
“我该回去了。”千懿起身,并不理会他伸给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却没变,不失礼数:“姑姑还在等我。”
“千懿!”
他叫住她。
容渊好像看穿她的心思:“我身边没有人,除了翰城,只有你。”
“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千懿转过身,就那么看着他,换了种语气。
那边看着她,迟疑一下。
又是那种隐隐的笑意。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知道自己在生气,这下该紧张的是她。
“从前也没有人。”容渊正色道:“从冬境到枫宴城。”
“你从前还见过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孩子,是么?”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五百年之前鹿阳的公主,但她回不来了。”容渊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容渊的眼神透着犀利,似乎在质疑她问这个问题的动因。
若是换做常人,定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容渊当做替身,可她就是麟嘉和本人。
“斯人已逝,没什么想知道的。”
不问了,千懿心道。
她手指上留下的冰凉还在,雪已经停了,天空的另外一边,锃亮的瓦蓝天空露出了一个边儿,阳光从裂缝中透了进来。
千懿还不想走,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走了,可有些东西永远无法改变,可另外一些,说变立刻就变了,她也能看透容渊,至少在波诡云谲的当下,他所袒露的心思,已经足够她明白,万事万物皆可改变,人如是,仇恨如是,可唯一不能改变的是她越发坚定的心志。
说是坚定也好,固执也罢,总之那根刺早已在心里扎根,和她融为一体,再也拔不掉了。
她说:“一个人行走,自由且没有牵挂,如此也能专注于志业,王子在枫宴城能够有今日之实力,一个人走了很多路,不过也值得。”
容渊懒得反驳。
千懿忽然觉得一阵刺痛,熟悉的灵力波动,冷风吹在脸上,忽然就让人清醒。
“怎么了?”容渊觉察到异常,快步走到她面前,低下头来看她的脸。
“还没用习惯,万灵刃的本事不好学。”她压着那痛感,一股剧烈的灵力从她身上涌出来。
他手压在她肩头,帮她重构灵力的时候只看到了那一片曲折复杂的通路,却未能感觉到那之下竟藏着巨大的威力,可他刚准备帮她压下去的时候。
那灵力又丝丝缕缕地消失了。
很快,快到他来不及捉住,可他却分明地感觉到,这些灵力不是凭空而来,如果不是她可以隐藏,那必然无法操控,灵力一旦爆裂,玉石俱焚也不是不可能。
“没事了。”她说,轻描淡写地抬起目光:“你担心我?”
“你别开玩笑。”容渊的语气冷冰冰的,是真的在替她捏了把汗,比那日在轩辕学宫灵术赛里更要紧张,那时候台下还有他的人,可现在连他也没能将刚刚那巨大的灵力浪潮看得分明。
“没有啦。”她轻轻按下容渊的手:“我习惯了,可自从重灵之后,灵力便有了归依之处,总不能还同以前一样。王子不必担心。”
“你不许再逞强,不许再独自行动,去做我不知道的事,如果有任何无法对付的时候,必须告诉我,我是主君,这是命令。”
千懿之前还只当容渊过分地认真。
可他就是认真的。
“听到了回答我。”他的语气有些疲惫,即使说着这样的话,也还是很温柔,没有一个字是重的。她想起从前父王身边的那些谋士,在神殿中见到他们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这样的人。
“要守规矩,要把自己藏起来,你不是以前的麟嘉和,你现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孤儿,你得记住,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
她想起丘玥的话。
于是她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