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前尘,观当今,推演天下万物,还有未来。”
王深藏向她说道:“很多事我都能算到。”
“就连我这一次死不了你都能算到吗,所以我进宫前你才一点儿也不担心?”王央衍神色有些木然,继续问道。
知道她的心情出了问题,王深藏看着她沉默了会儿,依旧说道:“嗯。”
“呵呵。”
王央衍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冷笑一声,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脆弱与落魄,问道:“那我是你可有可无的棋子吗?师父……”
王深藏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不忍,平静说道:“不,你是唯一。”
若是忽略其他的所有因素,这样的话分明便是一句感人至深的情话。但即便与爱情无关,这句话亦足以令人动容。
这是他的承诺。
王央衍心中一惊,微微怔住,忍不住下意识抬头看向他,静泊平淡的双眸之中似乎有着难言的丝丝触动,欲言又止,眉眼之间似隐有委屈酸楚,睫毛轻颤,眼角有泪滑落而下。
王深藏伸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继而熟练地将她抱到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无论心性还是天赋都要胜过其他人多许的丫头,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锋芒毕现、让人觉得如仙女一般遥在云端的人,却总是很容易哭,他又不是不要她了,为什么要哭呢?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他这一抱,王央衍埋在他怀里哭得更急了,止不住地哽咽,而后更是险些噎住,“哼……哼,呃。”
王深藏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舒缓舒缓。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哭得累了,王央衍的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但始终不愿抬头,像困倦又委屈的猫儿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安静极了。
王深藏见她平静下来,就同她解释道:“你从闻溪午那里听到的确实没错,为师的身份特殊,你的身份自然也特殊,你是为师选中的祭司继承人,地位甚至可以说是犹在帝子之上,这一点朝廷中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虽然这样会招致一些不测,就像上次那样,但明面上他们没有人敢动你。”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就像我先前说过的,我会对你好,只要是我有的,就都是你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宠着你。”
这是他的诺言,当然以后也不会食言。
王央衍忽然想起几天前雨夜宫墙外他说的那句话,他不知道怎么对别人好,或许这就是他所认为的好吧,心中微动,不由得生出些许依恋抱他抱得更紧了,带着沙哑的泣声低呢道:“嗯……”
王深藏微微点头,唇角有笑意浮现出来。
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是如其所言般付出所有的心思去宠王央衍,以至于到最后她在陵川变得无法无天,名传诸国。
这些自然都是后话。
……
“我把发带弄丢了。”
等到不知过了多久,窝在王深藏怀里的王央衍忽然开口轻声说道。
那天晚上她去宫城广信殿,除了确认自己身份的特殊之外,其实还因为自己落在大貌江上的凤羽发带有可能被李长邪拿去了,便想去顺便拿回来,只是后来发生了意外,也便未能如自己所愿。
王深藏说道:“没事,会回来的。”
“嗯……”
王央衍知道只要他说能拿回来,那就一定能拿回来,放下心来,沉默了片刻后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二殿下也想当大周帝君吗?”
王深藏神色淡然,回答道:“没有人不想。”
王央衍一愣,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李长邪那双面具下冷漠无情的双眸,问道:”那您岂不是很危险?”
若想要成为帝位继承人,必须先获得王深藏的认可,但真正能当上大周帝君的自然只能有一人,而若是人人都想成为下一任的大周帝君,岂非个个心思叵测?再加上王深藏从未表态自己更中意哪一位帝子,这不就使得每一位帝子都蠢蠢欲动,在暗中动些手段?
王深藏本便身份特殊到足以成为众矢之的,再加上先前他所说的,朝廷中的大部分臣子都看他不顺眼,王朝之中朝臣往往站派分明,各有拥护,既然如此,那他的处境不就是十分危险?
王深藏一笑,淡然道:“没有人敢动我,也没有人动得了我。”
他的语气轻快,不以为意的同时亦显得十分自信,甚至是自负。
每每见他这般天下无敌的模样,王央衍就会感到很是无言,但此时却不这么想,反倒是多了份安心,语气之中带着些微不可察的委屈与不解,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那他们就敢动我?”
王深藏一愣,听出来她多少还是有些埋怨自己,摸了摸她柔顺的短发微微一笑,道:“因为他们不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再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话,即便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王央衍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极其罕见地十分姑娘家地问了一句:“若是我真的死了,您会怎么样?”
“你不会死。”
王深藏神色平静,并不认为有那种可能。
当初王央衍在郊外遭遇暗杀的时候,他便说过类似的话,同样的无比确信,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只是这样的回答未免显得敷衍,王央衍心中不满,抓了抓他的衣裳,“万一呢?”
王深藏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担心,说道:“没有万一。”
王央衍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有些沮丧,但若是继续问下去未免显得自己矫情,也便不再说话。
“怎么了?”
王深藏见她似乎隐隐有些失落,有所不解。
王央衍说道:“没什么。”
此后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