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郑道士只能将所有鬼火指向那两只扭打的妖怪,鬼火一接触到它们,那蟾蜍就发出沉闷地哼叫,随即吐出口中的蛇,接着一个飞扑,朝郑道士去了。
因为身前有鬼火,郑道士视线受阻,再看见蟾蜍时,已是面对面了。我赶忙将手中条凳朝怪物用力一扔,但并没有打到东西,方才被火焰包围的一人一妖,随着条凳落地,直接隐了身形,只剩三两微弱光亮,忽闪几下,然后熄灭。
我从没想到会有这等事发生,不可置信地慢慢接近过去,就在我即将摸到郑道士踩出的血脚印时,身旁一个黑影重重落地,竟是刚才与郑道士一齐消失的着火的蟾蜍!
那怪物该是受了伤,口中呵呵呼气,泛着绿烟的脓水随它动作甩得到处都是。
我来不及闪躲,只摆出了双手护面的姿势,就被它一口叼住半个身子,头和手均没入那血盆巨口中。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能闻见一股如硫磺般刺鼻的气味,并感觉到那东西口腔四壁一阵阵蠕动,似乎是想将我整个吞下!
只能一搏了!我绷紧肩颈,意图大力开臂,却未能影响它半分,还是被死死含住。情急下只能将银针抽出,夹在三指间,手握成拳,猛然发力上顶,将针插入蟾蜍上颚。
就这一下,那蟾蜍咽喉处涌出一股冰凉的液体,紧跟着松了口,我这才得以脱险。
出得巨口,就见两身飘摆的衣裳在我身前上下窜动,定睛观瞧,是郑道士与金道士!
就见他二人配合娴熟,就着蛤蟆怪被我刺中的痛苦难忍,一阵拳脚,将那怪物逼到了床边。
“启林!快去找个利器来!”
我突然迟钝住,回答道:“刚才就找过了!这屋里哪有什么利器!”
金道士眼尖,吼道:“那女人头上有簪子!”
确实,女子的头上,怎能没有簪子。只不过,插着簪子的女人头,已然与身体分离,经过先前的打斗,滚落床脚了。
我盯着此刻微张双眼的桂娘,一时间无法下手。
就在我迟疑之际,那蛤蟆怪将舌头弹出,正中金道士面门,不知是何缘由,金道士捂着脸怪叫起来,郑道士见状也顾不得许多,将袖子一挥,裹了妖怪的长舌,尽力拉拽。两方互不退让,呈对峙之势。
“郭启林!你倒是要我们都被他弄死,才肯帮忙吗?!”郑道士咬着牙说道。
我这才回了神来,闭着眼去抓那人头,几下摸索,将簪子攥死在手中,心一横,脑子一轻,朝那怪物的顶门心猛力刺下。
那蛤蟆怪中了这一下,开始甩动脑袋,我见它有逃脱之意,只得将簪子抽出,双手紧握簪花,又朝刚才的位置狂戳不止,寒凉的液体飞溅,弄得我满脸都是。
不知刺了多少下,直到郑道士抓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开,又夺走簪子,我这才反应过来,那蛤蟆怪是真的被我杀死了。
看着眼前的狼藉,半晌,只觉得右掌突突跳着,有些疼痛。原来我刚才太过用力,被那簪子刺破了手心。郑道士见我缓过些来,才松了口气,转身去查看倒地的金道士。
不待郑道士接近,金道士遮遮掩掩地跪坐起来,羞臊地回话:“我……我没事,只是……那蛤蟆的唾液寒凉刺骨,我以为是要毁容了……”
我看向他,月光中的金道士不仅没有毁容,散落的发丝被怪物的口水沾湿,贴在脸上,还有几分媚气。
郑道士嫌弃骂道:“就为这个?老子还以为你受伤了!差点就失手!呸!贱气啷当!”
我心中又是一阵嘀咕,这郑道士从刚才见面起,就有些不正常,戾气很重,像是变了个人。
跟着他便走到死蛤蟆身边,一脚将那怪物踢翻,一只手扶住,另一只手把簪子捅到蛤蟆腹内,往右划拉,大滩绿色液体涌了出来,其中就有一颗红得发黑的葫芦。
郑道士将葫芦拿起,捏住颈部,使劲甩了甩,又用衣袖擦擦,说道:“爷爷我随身的好东西,竟被这玩意儿吞了!早知道就不该借给那厮!”
他说这话时,明显变了语气和声调,与刘公公死前,请神上身时无异。
我知道他是又被天师上身,却对他的话有些不解,便大着胆子问道:“天师?方才我们苦苦斗怪,为何您不出手相救?”
这种情况下的郑道士,许是从未与活人交谈过,愣了一会,才回道:“本官只管阴间之事,这妖魔乃你们阳间产物,就是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又问:“那这葫芦,是您的东西?为何不保管好?放任歹人获得,还炼了这么个妖怪出来祸害人间?”
他怒冲冲说道:“还不是姓郑的心软!偏信那恶道的话,说什么化鬼葫芦化五毒,便能消灾祈福,救万民于水火!一派胡言!依本官的意思,斩了那妖妇,交予丰都发落就是。哼,他却说,那是小戏子的奶奶,不愿害她性命。简直妇人之仁……”
话到此处,郑道士忽然闭口,又变回之前的神色,眼眸低垂,望了望手中葫芦,沉吟一会儿,说到楼下等我们,转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