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散开来,回到屋子中央。
金道士一只手遮挡着嘴,眼盯着地面,说道:“刚才那个上差说的,我也听见了。他说的杀道士一事……前些日子,均都也发生过,但当地的老爷不在乎……看样子,那些道士,是被歹人一路追赶,才到的这里。”
周玖良上下扫了扫金道士,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金道士眨巴着眼,说话声越来越小:“前几天,有个本地族人的老阿婆,昏死在路边田埂上,我上前去救……掐了人中,喂了水,她又要我送她回家……之后,她给了我一个东西……还说,谁要是问起来,只能说是盗墓之人卖给我的……”
说着,金道士从床下,翻出一个布包着的东西。打来开看,里面是把豁了个口子的手铃。其形状,与道士所用的三清铃相似,但上面镂镶的各式野兽啥的,却有强烈的少数异族色彩。
金道士说:“我也不知,是不是这个东西在保佑着我……这几日躲在城中,竟一次也没被官兵发现……”
周玖良拿起这东西便摇动听响,金道士却赶忙捂住耳朵。
我和宋渊互视一眼,按住周玖良,问道:“因何恐惧?!”
金道士舔了舔嘴唇,如蚊子般细声哼哼道:“每次这东西响动……我便会头疼不已……有几次,更是没了意识,如同梦游……在其他地方醒来……”
周玖良脸上写满了不信,但看在眼前这个柔弱道士一脸委屈,便也不贸然继续,将这破铃铛收起,再次放回到床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几人争吵的声音,我和宋渊出去,就见那富商的一个随从,正在跟掌柜扯皮。
“岂有此理!那卖杂货的店家说没货,也就算了,你这酒家要做菜的,怎可能无姜!”
掌柜陪着笑脸说道:“这位爷,您别为难小的了。您刚才也说了,那杂货铺说会有个几日断货,我们这儿不得备着点儿么?咱们家也就只有前天购得的五斤,卖给您三斤,之后要用到时,可怎么办呢?”
那个随从面露难色,十分懊丧,我便上前搭话,他见是我,也没太拘谨,与我闲聊起来。
原来,他们几个随从与那富商两口子并不是主仆关系,而是临时受雇,送这二人去往京城的。
之所以要买酒买姜,是因为那位身穿血衣一样款式外襟的夫人,得了一种怪病,每每受风受凉,或者被什么东西惊动,便会双手僵直,皮肤上出现如蛛网一般的青紫,只有喝了酒,再用姜汤泡脚,才能缓解。
我大概猜到可能是与她穿的衣服有关,但又不能太确定,于是心生一计,想要进一步查明。
“今日在城外,是我们没看好自家兄弟,故而害得夫人犯病,您可否去通禀一声,我是从云安来的,遮云堂,您知道吧?我是那儿的大夫,会行针,你家老爷若是不嫌弃,我可以给夫人看看。没有姜酒,可试试针灸……”
那人眼中放光,频频点头,说让我回房等候听信。
宋渊眼睛紧紧跟随那人,直到他去往二楼的上房才回头,说道:“三少爷,那富商,那夫人,有猫腻!”
我问为何,宋渊很有把握地说:“我觉得,他们可能根本不是夫妻!”
“此话怎讲?”
“你看那男的,面色红润,鼻头厚实,乃是福相。而他家夫人,颧骨突出,唇薄鼻尖,乃是克夫之相。你想想,一个富家老爷,怎会娶这么个倒霉媳妇儿?长此以往,还不千金散尽,家道中落?”
我摇头笑他偏见于人,没准他家夫人是因病消耗,才落得如今这般惨状。宋渊说不过我,自己气哼哼回房去了,我则去往周玖良和金道士所在的房间。
我把刚才的见闻说给周玖良,他双手杵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一会儿你去给那夫人行针,尽量套话,能查到衣服的来源最好,不能的话,就只当是做好事儿了。”
“那你呢?”
“我跟金道士讲好了,在雷波的日子里,我们助他寻亲,他则自愿被我送去县衙,探郭先生所在。待我与那太爷接上头,破了屠道案,再与他分别。”
金道士此刻眼眉舒展,看来确实已和周玖良商量妥当了,我也就不好再加阻拦。
晚饭过后,那名随从果然来了,他气喘吁吁,说是夫人的状况十分紧急,我和周玖良赶忙让他领路,去往那对夫妇的房间。
刚到门口,就听得屋中一个男子声音颤抖着说道:“桂娘,桂娘!你别吓我啊桂娘!”
我一把将门推开,就见那男子跪在床边,惊恐万分,而床上的女人,已是面色青紫,翻着白眼,人事不省,宛如被人扼住咽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