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时,眼见理政厅正堂寂静无声,容境纵然有几分打算,也没急着开口。
她还在斟酌。
如今的朝廷,照御史白契前些时日的来信看,俨然已是荣国公苏宇一人独大的形势。
至于她先前给白御史递去的有关罂粟的消息,本想着多少能对苏宇现在的地位产生些冲击,却不料,女帝纵然初时在朝堂上重重拿起,却又在回到后宫后没多久,被苏宇的小儿子一番劝慰,很快便轻轻放下了。
而荣国公苏宇也就此被轻易地保全,毫发无伤。
以这样的情形,也就不怪苏誉行到临安之后这一连番肆无忌惮的行为。
是,女帝都被苏宇牢牢握在手中了,苏誉行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如今,要给临安百姓一个交代,要对苏誉行动手,就真的得面面俱到地都考虑周全了才行。
她毕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洛瑕,还有他们未出生的孩子,她想让孩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来到这个世上,想让他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地在府中待产。
不能因为她,就将他们也牵扯入动荡不安的漩涡之中。
云字头之首的云临在这时匆忙走入,她面色很不好,见了容境,恭恭敬敬见个礼,便跪地道:“禀大小姐,苏世女那边,闹了人命。”
这一语落,满堂震惊。
继而紧接着,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主位上的容境,神情之切切,更甚先前。
这是压根不给她留分毫继续思虑的时间了。
容境从位子上站起了身,她眸底微沉,看向云临:“把事情说清楚。”
云临垂首,回话:“苏世女的车驾在街市上横冲直撞,打翻数家摊铺不说,还伤了人,可她全不在意,当街打发叫花子一般,叫侍卫往地上扔一包银子,便打算扬长而去。”
“然临街一旁有侠义心肠的年轻贵女,她们看不惯有人如此行事,便上前阻拦,更在得知了马车里坐的,就是近日来连番在临安挑事的苏世女之后,当街对她为官的不良行径控诉了起来。”
临安城治下清明,一城上下少有贪赃枉法不作为的官员,偶尔有之一二,也会像此时的苏誉行一样,被人当街大骂。
而后便会有上级派人出面,核实情况,论例行处。
这是临安百姓的权利,她们有城府公正严明地护着,不怕任何权贵仗势欺人。
可从帝京来,放荡肆意惯了的苏誉行,受不了这般羞辱。
云临接着道:“苏世女见搬出身份无用后,恼羞成怒,照例唤出随行的护卫强权压制,就在冲突中,伤了三名贵女的性命。”
容境眸底冷意渐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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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誉行此时,正在临安州,闹出的事,也就发生在临安州最繁华的玄武街上。
玄武街此时水泄不通,头头尾尾都聚满了人。
这些百姓既是拦了那害人性命的苏世女的车驾,也是在等着他们百般信赖的容城主过来,好给众人一个公道话。
容境到的时候,临安州巡防营的两位千户,季明和林零都已带着人到了,而围聚的人群自觉为她让出一条路,让她很快近了事发的地方。
那里,有几滩刺目的血,是她临安城中无辜百姓为声张正义而流的。
血迹之后,苏誉行的车驾被围在中央,她脸上的面色也不好看,阴沉着眉目,原本也未想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
可事已至此,苏誉行眼见着容境一步步走来,又怎甘轻易就输了气势,她收起心间不多的一丝懊恼,一脸无谓地站到了容境面前,轻蔑道:“容城主,今日这事,你欲如何处理?”
容境冷冷看她一眼,淡声道:“大凉律例,杀人,就得偿命。”
苏誉行看好戏般笑出声,“怎么,你区区一个正二品的城主,还敢处置本世女的性命了?”
容境神色不动,微侧首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季明和林零,先是道:“季明,绑了刚才动手的人,拉到午门,即刻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