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等,”冯嫣摇了摇头,“杜天师为什么就一口咬定,去年我的昏睡就是因为‘一线牵’呢?虽然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若是没有证据——”
“当然有证据,在一线牵的施咒现场,有你的生辰八字。”杜嘲风轻声道,“这一点,我在当时就已经亲自向冯老夫人确认过了。”
大殿中突然安静下来。
冯嫣一时愕然——这件事,姑婆从未和她提过。
望着冯嫣的表情,杜嘲风也惊奇,“到现在了,都还没人和你说过吗?”
冯嫣摇了摇头。
没有,完全没有。
直到前不久,她都还以为这是个悬而未决、扑朔迷离的案子……
“所以去年,又是天师您救了我?”冯嫣问道。
杜嘲风摇头,“不是,这次不是。”
“那是谁?”
杜嘲风看向魏行贞,“是魏大人——从找人到追捕,他一个人把活儿包了。”
冯嫣又一次屏住了呼吸。
她望向坐在近旁的魏行贞,他的神情仍像先前一样平静。
杜嘲风又道,“再就是你比较能熬,普通人中了这禁术撑不过七日,你是整整撑了一个月。”
冯嫣极轻地笑了一声,她低下头,额前的头发在眼前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
“天师的话,我大概都听明白了。”冯嫣轻声道,“可否请您告诉我,具体需要我做些什么?”
“你这几日随我上一趟岱宗山就好。”杜嘲风目光灼灼,“这件事走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到了尾声,阿嫣只需要像五年前诛杀伪鸾一样,在山中守株待兔即可,总之,非常、非常、非常简单。”
“殉灵人……在山上么?”
“或许在,或许不在,那都不重要。”杜嘲风的声音沉而有力,显然对一切都成竹在胸,“重要的是,粉碎此间阴谋的关键就在山涧之中。现下时候已晚,若是再开了这个话匣子,只怕是要说到明日天亮。还是等到了山上再说吧。”
冯嫣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孙幼微望着冯嫣,轻声道,“阿嫣今晚,是为灵雎而来的么?”
冯嫣再次点头。
“或许是这些年朕太娇惯她了,她竟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带人去找你的麻烦。”孙幼微低声开口,“且让她在大理寺再反省几日吧。”
冯嫣躬身叩首,将额头轻轻贴在自己交叠的手背上,“多谢陛下体贴,但为此事,冯岑两家这两日都不得安宁,还是尽早将郡君释放出来,交由长公主责罚吧。大理寺监牢不是她能久待的地方,郡君被关了一天一夜,已经够了。”
“阿嫣不恼她这样放肆?”
冯嫣摇头,“……陛下言重了。”
御座上的老人不再说话,但身上的气息却愈加趋于平和。
在整个殿宇之中,也只有冯嫣一人能感受到这样的变化——因为老人的脸上仍旧没有半点笑意,一双漆黑的瞳仁平静地凝视着前方。
孙幼微舒了口气,原本还在担忧冯嫣在这件事上会起些计较……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都平身吧。”
御座下的三人都站了起来。
“今日就到这里,难为你今夜刚醒就来宫中为郡君求情。”孙幼微轻声开口,她看向冯嫣,“朕今晚会派人去大理寺放人,更会告诉她,今晚是谁的宽厚为她减轻了罪罚。倘若之后岑家仍有龃龉……朕,自会好好教他们一些道理。”
冯嫣轻轻欠身。
孙幼微又看向魏行贞,“照顾好阿嫣。”
“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