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男女精心打扮,不愿错过这人月团圆的良宵美景。昨日那场不大的战火也没能影响中秋的兴致。
成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到唐口镇来。
得知丞相要杀寂月,他本该坦然,甚至高兴凌飞的大仇将报。可一想到也许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心里莫名恐惧不安。
两年了,对那个人,究竟还有多少幻想和留恋?成城在唐口镇迟迟徘徊,却不知自己要干嘛。
不同于街上的彩灯流光,呼戎首领的营帐内,寒灯彻亮。
韩冶走到寂月跟前,俯瞰着跪地低眉的寂月,忽而问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碰女人了?”
原来是想女人,寂月暗暗舒了口气:“首领若是感到寂寞,寂月去寻几个漂亮的姑娘来。”
见寂月起身就要出账,韩冶两步追上,毫无预兆地从背后抱住他,语音急促:“自从遇见你,那些个庸脂俗粉,没一个能入寡人眼!”
寂月大惊。
中秋的月圆得太完美,高悬于空,映得周围云层泛着透亮的光。
(镜头里的画面,拍得摄影师面红耳赤。这场戏后,方浩澜总觉得摄影师对他的态度突然改变了,不再跟着导演吼他骂他,休场间隙给他端个水送个茶的没少闲着,殷勤得有些瘆人。)
寂月衣衫不整地跑出营帐时,天已经快亮了。
除了巡逻士兵,其他人尚在睡梦中。韩冶这一晚睡得很熟,前所未有的熟,自没察觉寂月离开。
中秋夜市开了通宵,成城在唐口镇直呆到天明,正打算回由城,路过街边酒肆,忽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了酒肆里喝得烂醉的寂月。
那个人身旁横七竖八摆着许多空酒壶,睁着迷蒙的醉眼,瞄了走来的成城一眼,又趴在桌上喝起来。
成城夺过酒碗:“你这是做什么?喝成这样!”
寂月看着空空的手,又望了成城一眼:“成城,原来是你啊?陪我。”递酒给成城。
成城一把接过酒碗摔到地上:“别再喝了!你杀了凌飞,丞相要杀你!”若是这个样子,随便一个三流杀手就能要了他的命。
寂月情绪激动地将桌上的酒壶通通掀到地上,噼里啪啦一阵脆响。
“凌飞,凌飞!你心里只有凌飞!”站起,身形不稳,却强撑着不倒,“是我杀了他,你们杀死我好了,所有人都来杀我啊!”
寂月像一个纸片儿人,没有骨架似的,风一来,软软地向前栽去。成城一急,慌忙上前接住他,冲撞之下两人都摔在地上。
“我本来可以杀了他,我真的能够杀他的。”寂月说的是韩冶,昨晚,他离他那么近,韩冶毫无防备。
他打了个酒嗝,依偎在成城怀里:“杀了他,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我杀得完吗?”话语呢喃,是在对成城说,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我要得到权势,我可以利用他得到权势,对,这是我唯一的活路!”
成城不知道寂月没头没脑地在说些什么,正待发话,寂月却往他怀里蹭了蹭,看着他,满眼迷茫:“成城,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丢失了自己,你帮我找回来好不好?你说过,只要我需要你帮助,就会赴汤蹈火地帮我,是吗?”
错觉吗?成城看到了寂月眼中从未有过的脆弱惊慌和闪烁的泪光。
“寂月。”他终是心不忍,伸出手环抱过他。
“成城,你帮我当上呼戎将军吧。”寂月语无伦次,“你假意败给我,送几个俘虏给我成不?”寂月趴在成城身上,冲他咧嘴笑:“这对你来说,很简单的。”
送俘虏?那可都是神风军的战友!成城皱眉,愤然咬牙,推开寂月:“我真后悔来找你。”
寂月被一推,撞到酒桌底下,手腕被地上的酒碗碎片割出了血。
成城神情一恸,起身上前想要相扶,终是克制地站定,冷眼俯瞰。
(“痛!”方浩澜大叫一声,“真割到了!”
一众人赶紧跑过来,王导一边喊着“拿药箱!”一边拉着方浩澜的手腕查看:“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方浩澜回说:“没事儿,先别弄,把后面的拍完,不然不好接戏。”
王导认可地拍了拍他的肩,冲众人道:“继续拍摄,大家抓紧时间!”)
“成城。”寂月跪坐在地,满眼哀求,伸着血流不住的右手,握紧成城的手。
“我不会帮你,他日战场相见,绝不会手下留情!”成城眼中厌恶弥漫,狠狠甩开,拂袖而去。
这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寂月。
有军士看见他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帐中,点盏油灯,痴傻地望着手里一支玉箫。
而寂月,他喜欢在夜晚出帐吹风,随手摘一片叶子,吹一首曲子。有时衔着叶子睡着了,梦中唤着成城的名字。
时间,过去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