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
晌午,神风军中议论开来:
“丞相的儿子死了!”
“听说是在咱们军中。”
“是是是,是那个叫欧阳凌飞的!”
“我早先不知道他身份,还使唤过他呢。”
荆烈拿着一封都城来的书信,急匆匆走进成城帐中,听成城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险些站不住,退了几步颓然坐到椅子里:“完了,全完了。”
“校尉,出了何事?”成城满脸疑惑。
“是你向丞相报告的?”荆烈道,“你对丞相说寂月杀了欧阳凌飞?”
“是。”成城冷言道。
“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寂月!”荆烈把书信扔在他面前,“国主为安抚丞相,下了杀令。”
“这是事实。”成城低头捡书信,没有让荆烈看到自己眼中闪过的黯然,“都是他自作自受。”
荆烈无奈摇头。
还能说什么呢?当初陷害寂月通敌叛国,而后游说寂月混入呼戎为间,策划这一切的,是丞相。
如今丞相摆明了要舍弃这颗棋子。
荆烈回到自己帐中,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木盒。木盒锁得严实,钥匙放在另一处。荆烈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则手札。他从头翻看手札,一页一页,不住地叹气。
从寂月叛逃的那一天起,他便开始记札记。如今已是厚厚一本,字里行间满是对寂月的愧疚。如果自己有所不测,这则手札和丞相都可以为寂月证明身份。
可现在用不着了。
傍晚的风裹着凛凛秋气,折了百草,落了枯叶。
由城城郊,一片荒凉。
“寂月,我问你。”荆烈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野,“这次呼戎抢掠财物目的在于引诱我军,你为何不通报?”
“韩延将军素与我不睦,此战前他并未向我透露只言片语。”寂月道,“他似乎对我有所怀疑,让我呆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我只好借与神风军交手,令他释疑。”
“我不是告诉你没我的指示不要擅自行动吗?”
“我能怎么办?”寂月道,“昨晚相见你也没说什么啊。”
“那时我尚不知详情。”荆烈沉声道,“你擅自行动铸成大错,我也无法帮你开脱。”
“我不明白。”
“你杀了欧阳凌飞。”荆烈愤然道,“他是丞相的儿子!”
凌飞,寂月再次听到这个名字。
“我没打算杀他,可他刀法太快,我控制不了局面。”寂月看了看荆烈铁青的脸,忽然绝望地问:“所以呢?我永远都不能回到神风军了是不是?”
“丞相请求国主杀你为子报仇,国主已经下令了。”荆烈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国主并不知道你是神风军的内应,一切都是丞相的安排。”
“呵……哈哈……”寂月忽而大笑起来。原来做这许多,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说什么我擅自行动,都是借口!”寂月凝敛笑声,变得不甘,“我错就错在杀了丞相的儿子,他的命好生珍贵啊。我算什么?流落街头的乞儿,凭什么跟人家比?”
荆烈深深一叹:“以后你与樱花国再没有一丝关系,好自为之吧。”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好,很好。寂月紧咬着下唇。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让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他要让所有人,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是一个不平静的中秋节。
呼戎首领韩冶来了唐口镇,不见寂月,大发雷霆。
夜幕来临,寂月回到营里,韩延将军急匆匆来到他跟前:“你去哪儿了?首领到处找你!不知被哪个瞎眼的惹怒,他把一批舞女全宰了。你给我放聪明一点儿!别乱说话,连累本将军。”不是提醒,是威胁。他把这次神风军将领逃脱的全部责任都推到了寂月头上。
寂月走入,营帐内,韩冶立于榻前。高大剽壮的身材,一脸络腮的胡子带着成熟狂野气息,炯炯有神的目光自显一番风采。
“首领。”寂月忐忑地下跪行礼。
唐口镇的街道彩灯连连,中秋开了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