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父亲啊。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吧,我也不太清楚。”肖济恒耸耸肩,斜眼横了一下站在门口的下人,“没听见我二姐姐问话呢吗?杵着干嘛,通报去啊。”
和肖济恒的大大咧咧不同,灵夫人和玄弥宗宗主肖弘文虽然是父女,但是灵夫人在有外人的时候,从来都是称呼肖弘文为“宗主”而不是父亲。
“请问……灵夫人,您这是?”那仆人既不敢顶撞肖济恒,也不敢冒冒失失就直接去打扰宗主,只好对灵夫人陪着笑脸小心询问。
灵夫人也不为难他,淡淡的说道:“就说汐族来的那位客人我见过了。有些事情要和宗主商量。”
“是、是。”
那仆人答应着赶紧去请示了。
“汐族?”肖济恒听了,倒是坐直了身子,有些好奇的向前探问着,“二姐,你说父亲他,对那些鱼人套什么近乎,他不是一向讨厌那些异人种的吗。这次怎么突然转性了。”
“济恒。”灵夫人冷淡的瞟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对方可是一族之长的请托,如何应对,那也是宗主的决定。而且护堺一族,在九堺是个什么身份地位,你不会这么无知吧。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传了出去,可是会给玄弥宗惹祸的。”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被自己的姐姐毫不客气的训斥,肖济恒的脸一下涨红了,有些羞恼的说:“这还用你说,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
“就怕说的习惯了,有些不该说的时候,就收不住嘴了,还是平日里就注意的好。”灵夫人还是那种淡淡的,似乎并不怎么上心的口气。
她并没和肖济恒说,西辰是人类的事情,这时没有必要和他说。宗主对这次事件是个什么态度,灵夫人还摸不准。
慰灵曲的演奏上,灵夫人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一点上她能明白,但是要说宗主对这件事在意,之前午课时候,也不见肖弘文提过这件事。
在宗主肖弘文眼中,恐怕这只是某种利益上的交换,也不知道到底溟湮湖的那位,给玄弥宗了什么好处。听说松园之前得了两匹金澜纱,但灵夫人觉得,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好处就答应这种事,这金澜纱恐怕只是添头,或者障眼法而已。
但是这个送来的孩子那样异常……灵夫人觉得,如果宗主只是把这个当做交易,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的。
“灵夫人,宗主请您去书房。”
姐弟俩这边在前厅剑拔弩张——主要是肖济恒像一只斗鸡一样,灵夫人倒是没怎么当回事,前去通报的仆人就回来了。
“嗯。”
灵夫人应了一声,起身跟着仆人往后院的书房去了。
“切。”见灵夫人走了,肖济恒这才很是不屑的自言自语道:“得意什么,以为是什么好差事呢,跟异人族那种怪物示好的事,大爷我还不稀罕呢。”
“你不稀罕,宗主也不会给你。”一个女人的声音柔柔的从厅外传来,正是肖济恒的妻子,侯钰兰。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肖济恒问。
“听说二姐来了,我都在外面听半天了。”侯钰兰从鼻腔里婉转的哼了一声,“当是什么好事情呢?以为能给汐族人施恩了,就算他们是护堺一族,咱们玄弥宗的人,什么时候需要向他们示好了。你也别跟你那二姐姐置气,父亲还是更喜欢你些,不想让你跟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接触,平白的掉价。之前光是听说父亲和二姐闹得僵,如今看来倒是不假,不然这种脏活累活,怎么就丢给她了呢。”
“别乱说话。”肖济恒听自己妻子说的实在有些不像样,呵斥了一句。
“怎么的,还不准人说了?这里可是松园。”说着,那双俏眼凌厉的斜了门边侍立的仆人一眼,仆人们纷纷低下头去,眼观鼻鼻观心。“我还就不信了,咱们松园,能有那种吃里扒外,嚼舌根子的人?再说了,就算二姐听到了又怎么样?你可是有父亲撑腰呢,还怕她不成。”
肖济恒摇头,不想和妻子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侯钰兰是他七年前娶的女人,是一个中等规模宗门宗主的二女儿。平日里在家有个厉害的姐姐压着一头,到了这里,多了四个大姑子,偏一个个都还都表面和睦背地里冷淡。不明白肖家内情的侯钰兰心里一直憋着股气呢。
肖济恒心里明白,妻子心里有火,他又何尝和几个姐姐是关系好的?只是肖家这些事,不是简单就能说的清的。
“清悦呢?”肖济恒问起女儿。
“刚从梓园回来,刚还给我看今天学的画呢,你不去看看?”见提起孩子,侯钰兰马上把之前的不快抛到脑后,脸上堆起了笑容。
“走,看看去。”
松园,书房。
一个面容干瘦,头发胡子花白,有着十分突出的一对颧骨的高个子老人,正站在书案后面。桌上铺开了一张白宣,老人的手正拿着墨锭,在砚台上细细的研磨着。
灵夫人被仆人引进房来,身后的房门关起。见肖弘文正在淹没,知道对方正要写字,灵夫人也不说话,静静的站在房内候着。
待肖弘文酝酿停当,自笔山上拿起润过的毛笔,饱蘸了墨汁,屏气凝神,挥毫书写,不多时,收笔。他徐徐的舒出一口气,又把毛笔放回了笔山上。
玄弥宗以术法见长,想要修行,重在修心。琴棋书画各艺是内门的必修课,从初入门的学徒到宗门宗主都要修习,到一定境界之后再分化各自的专长,专精于一道。但是很趣味的是,以琴扬名的玄弥宗,现任的宗主琴道不张,却偏爱书法。
这时,肖弘文才像是刚刚察觉到灵夫人的到来,冲她点了点头,道:“你来了。”
“是,宗主。”灵夫人回答。
肖弘文听到对方的回答,微微的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