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人的想象中,仙女这种美好的事物,自然是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完美,绝世容颜、傲人身姿和袅袅仙音,一言一行皆暖人心,沐春风照斜阳,令日月失色。连书上也是这么描写的,但此刻在人群眼中出现的仙女,却是有些不一样。
绝世的容颜和傲人的身姿她都有,连声音也是袅袅的悦耳动听,只是用的语气,和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却是人们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太阳晒屁股却还赖在床上的懒婆娘。
大白天的,有人睡觉?
人群一时寂静,作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百姓,他们脑子里并没有睡午觉的概念,也没人觉得大白天的躺家里睡觉是对的,所以刚刚响彻整条胭脂巷的闹声,竟是刹那间如同飞走的鸦和雀。
越晗雪微眯着眼,虽然还是有困意,但这么大的动静,是个人都会被吵醒,她斜过头去瞄了一眼铜门上被砸出的几个拳印,顿时更加愤怒了。
如果李迹在这里,定会怒吼出声:这门有多贵你们知道吗,那可是整整十两银子!三十天的老坛酸菜面,五十坛的烈酒,五百张烧饼!
她自觉没有李迹那种俗气,但毕竟是自家的东西,即便都是李迹买的,被人弄坏了也该心疼,所以对这群吵醒她还弄坏她门的人,没有一点好脸色,冷声道:“刚刚是谁在砸门?”
所有人下意识的都摇头,噤若寒蝉。
“二十两银子,三天之内赔给我侄子,否则我去请刑事府来。”越晗雪毫不客气地把价钱翻了一倍。
刚刚参与砸门的人脸色顿时如同吃了浆糊一般,之前在脑子里想好的质问和要求,此刻竟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虽然自己是抱着亵渎仙女的心态来的,但当仙女真正的出现在眼前时,先前的底气反而一去不返。
那些原本想说“虽然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越姑娘你就帮我看病吧”的人,也知趣地把自己的脸低了下来不让人看见。
沾了俗气的仙女,也仍有动人风姿。
没有人愿意破坏。
不少人都开始为先前的脑子发热而内心羞愧,就在有人打算站出来给她道歉时,一个懒懒的声音忽的在人群中响起。
“胭脂医仙,名头大就可以随意糊弄人吗?”
越晗雪眉头皱起,望向人群中一位英俊不凡、气度闲洒的年轻公子哥,那人手中拿着把竹制折扇,扇面是红色纱布编成,上面绣着一排动作形态各不一的妙女的图案,他身上穿的服饰即便在富贵云集的洛州城中也是上上之等,好看的丹凤眼微眯着,目光在她身上打转,那种目光令她很不喜。
“你谁啊?说的话什么意思?”
年轻公子手中折扇一摇,几缕耳畔发丝飘起,他极有风度地温声道:“我听说,今日洛河医庄不限条令而开放,无须垂死之人也能医治,我们这才慕名而来,却被你堵在门外,难道越姑娘不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越晗雪一愣,道:“谁告诉你有这事的,这个规矩是我早就定下的,除非医庄倒闭,否则不可能会改掉。”
“我也是在路上听说的,既然大伙儿都知道了,那想必就是真的。”年轻公子摊着手,神情很无辜。
其余的人也纷纷点头,表示他们绝不是无中生有过来闹事的。
越晗雪的脸色一沉,很明显不相信这鬼话。
说不定发布这谣言的就是面前这家伙。
这么想了之后,她就不打算理会了,双手拉住两边门就准备合拢。
一把竹扇卡在了门缝之间。
越晗雪看着年轻公子俊逸的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认真地道:“你有完没完?”
年轻公子微笑道:“越姑娘,我们都来了,总不能白白作废吧?”
越晗雪淡淡道:“这么多人,哪个是身上有病的?就算我给他们看,又能看什么?”
“越姑娘,我有病的,昨夜头疼到现在。”一个青年在人群中喊道。
“是啊,我也得了伤寒,没有越姑娘好不了啊。”
“哎呀,我肚子好痛……”
不断听到这些浪子的胡言戏语,越晗雪的眉头都没动一下,说道:“这巷子外五百步的地方便有一家药铺,你们自个儿去,别来烦我。”
“就是,这些人可真是无事找事。”年轻公子附和道。
越晗雪斜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有什么病?”
“身上无病,心里却有伤,此病也唯有胭脂医仙可解,越姑娘你为我看看可好?”年轻公子开始发挥他在青楼里练就的一身哄骗女子的好本事。
越晗雪一愣,眼珠子转了转,脑子里突然蹦出某个词来,这样的情景她在书上看到过,有种人,身体没病脑子却有病,发作起来浑身燥热,双眼放红,甜言蜜语不绝,偏偏只有用女子豆腐才能医治,庄子先生在《杂谈记》称这种病人为豆比,意思是豆腐堪比灵药。
她看着他,认真说道:“你是个豆比。”
“嗯?”年轻公子一脸迷惑不解。
见他不懂,越晗雪也懒得解释,直接说道:“心病只能用心药,我这里不卖这个,真想找我医治,先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再来。”
这句话顿时就让围在门口的众人为难了,以往医庄门口贴一句非垂死之人不救,就能将大多数人拒之门外,现在开了门也还是要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