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我接收一个任务,完成任务,这就是我的一切。
那一次的任务是:清除住在哥林顿山上的一个家庭。
任务很清楚,全部清除。
一个不剩。
我杀过九岁以下的孩子,九十岁以上的老人。
我从不过问原因,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没有对错。
我一切都好,只是我的世界没有颜色。
从我执行第一次任务,杀害一名二十岁的女性之后,我的世界就再也没有颜色。
我给寺庙和教堂以及各种我能想到的这类建筑捐赠。
从不留姓名。
捐赠给一家寺庙的钱有时候还不及我为了隐姓埋名地捐赠所支付的渠道费用。
我的工作,我认真对待,不考虑自己未来会如何,这是我的养育者和我的教导者教会我的。
学不会的兄弟姐妹早就死了,我剩下了,成为杀不死的老K。
孤儿院,没有糖果和风铃,只有维持基本生活的一天两顿饭。
我们给孤儿院起了一个名字,孤魂野兽集中营。
是的,我们是执行任务的机器,撕扯人类心脏的野兽。
任务只有一样,根据我们右侧手臂皮下显示器显示的资料,找到目标,夺其性命。
不容有失。
人口数被精心控制,所有基因检测不能达到预期标准的生命都要被处死,严格控制人类数量和动物数量,真正大平等的世界。
人类没有选择的余地,却比任何时代都生活的有滋有味,不需要勤奋工作,有房屋,有爱情,有子女。
生活本身只需要你去经历和享受,不需要额外付出。
这是人类和所有地球上动物共同的安乐时代。
我不知道过去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我出生后的世界就是如此。
一切眼见皆是事实,不合理性无处不在,但事实高于一切。
我是孤儿院最厉害的一个,我知道,每个人都这么想。
右臂亮起时我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会高度兴奋,而身上每一处骨骼又会无比冷静。
这是个需要兴奋和冷静共存的工作。
我一向能够完美处理。
就像切过鲑鱼的刀,刀光划过,鲑鱼并未觉得丝毫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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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猫头鹰在我头顶的树枝上静候我的脚步,我踏着夜色开始工作。
倒计时二十分钟。
我用了两分钟打开这家人的大门,酣畅的呼吸声迎面扑来,安乐时代,呼吸都是甜美的。
唯有孤儿院是这个世界的孤岛,那里留有一部分人类历史上无法抹去的痕迹。
养育者说这是我们必须继承的,吃苦耐劳,恐惧和忍受。
黑夜如墨,我的眼神是刺透黑熊的木箭,我的手是牛奶浸泡下的丝绸。
这双手轻而易举打开铁门,金属藤蔓装饰,复古的罗马柱,略显奢华的花园。
客厅,吊灯发出嘶嘶的声音,感应开关全部被毁。
潜入,井然有序。
我在哥林顿半山研究这套房子的结构,研究这家人的起居时间,看他们在花园里吃下午茶,金属茶具里飘出热带水果的香甜。
女主人把蛋糕烤到半熟,流着香浓的奶酪。
男主人陪九岁的儿子和七岁的女儿玩飞盘,飞盘落到山下,他又从橱柜里拿出另一个。
我看不出两只飞盘有何不同。
我不思考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有何差异。
都一样。
倒计时十分钟。
哥林顿半山的这家人已经安安静静没有呼吸。
比预计时间多出来十分钟。
我像往常一样打扫现场,我喜欢干干净净,可以说甚至有些洁癖。
有关部门一定会调查,但结果就是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