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在飘,悠然而落。
一只纤纤玉手伸出了窗外,将缓缓而落的几片雪花接在了掌心中,同时,一道视线轻轻地落在了上面。掌心的雪花瞬间被那道视线中的迷茫、忧伤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所感染,化为了一滴滴水,仿若对方想流却未曾流出的泪滴,又仿若想要化作水好去洗去手的主人她那令人心揪的哀愁。
“娘娘,时间到了。老夫人那里来请了。”一道女声在女子的身后响起,令女子收回了手,转头看向了出声者。
她一回眸,刹那间,天地失色。她微微蹙起的眉间,是化不去的淡淡忧愁,让人恨不得想尽办法而为她将之抹去,哪怕是舍去生命。
同为女子,甚至在她的身边已经伺候了好些时日,屋内伺候的婢女们依然不能从她的容貌中回过神来,皆是失神了好一阵。
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依然觉着,太美了!
女子对眼前的这种情形早就习以为常,如扇子般的长睫毛动了动,好似会说话的明眸看着身前的婢女,在等待她的回神。
被如此醉人的眼神盯着,这位近身伺候的一等婢女发现自己失态了,赶忙补救,再说了一遍:“娘娘,时间到了。老夫人那里来请了。”
“小小姐准备好了么?”人美,声音毫不逊色,如珠落玉盘,悦耳动听,令人的耳朵都感到要醉了。
“准备好了,已经在外间等着了。”婢女赶忙上前扶了一下已经起身的女子,然后紧跟在她的身后,随之出行。
女子出了里屋,就看见了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小女儿,眼神瞬间柔了三分。随后,领了规规矩矩的小女儿,慢慢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女子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与自己牵着手的小女儿,想起她的言行举止不仅没有半分粗鄙,反而进退有礼,举手投足甚至比她的那些表兄妹们更显大家规范,让人联想不到她的出身,就不由自主地心中一叹,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不知是该感谢,还是说命运就恰好如此,若不是这大半年来,黎家人为了“皓玉”,听牧西西的话,个个学起了规矩,箐箐她还是一个只会在泥土里四处打滚,一不如意就撒泼,满身乡土气息,非常没规矩的土妞。
可如今,规矩学了大半年,出现变故,她与自己一起回到了家族,倒是省了很多事,对箐箐本身有益,没人会瞧不起她,至少明面上如此。
杨芸娘,不,如今已经恢复了身份的沈雪茹拉着黎箐箐的手往前缓缓走去,身边的一景一物,都是她所熟悉又陌生的,熟悉是因为她在这里长大,陌生是她已离开十几年。
这么多年来,她沉浸于悲伤之中,但凡一点小事,就忍不住想哭,因为,只觉得命苦,只觉得不甘。
现在想来,命苦吗?不甘什么呢?
她出身于天谕国最大的文师世家,曾祖父乃当今圣上的帝师,祖父为司政大人下第一人,掌文大人,掌天下文师,管天下学子,甚至是教导太子殿下的文师,父辈皆是各文人的领军人物。
她自出生起,就是沈家最珍贵的掌上明珠,祖辈爱,爹娘宠,兄姐护,自小还被砚哥哥护在了羽翼之下,尊贵无比,可也因此,她很娇气,很天真。
按理说,她这样娇气又天真的人,根本不适合成为太孙妃,但架不住砚哥哥他太过努力,太过优秀,优秀到让皇上松了口,同意了他与她的婚事。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她与砚哥哥之间的誓言。为了能娶得到她,他十分努力,为了能配得上他,她也在不断努力。
可是,人生变故起,她只不过是在待嫁前去了一趟据说生病的外祖母杨家,路途竟遭遇追杀她的死士,以至于周围守护她的,死死伤伤,好不容易逃得生天,却又入虎口。
按理说,她这样的出身,从小受到的教育,应该自尽以保全贞洁,可是她遇到了土根这样的傻子。
他虽说是娶自己,但从未碰过她一根指头。
那个时候,她还想着清白还在,有朝一日,能够被砚哥哥找回去,与之相守一生。因着那一丝丝不切实际的期盼,她并没有自尽,而是选择活了下去,但十几岁的她,遭此大难,宛如受惊的兔子,但凡有一点点事,就能让她泪如泉涌。
土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她也不断找寻机会想要给砚哥哥传递她的所在,然而却听到了他大婚的消息。心灰意冷的她与土根回到了大黎村,在那个宁静的小山村住了下去。
本就准备与土根做个假夫妻,直到她又听到了砚哥哥有了子嗣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