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鳌拜军逼到百步左右时,李武才吆喝一声,引着手下人倒退去。但鳌拜却半点不见勒马,依旧打马如疾风。看那架势,显然是真把图赖的话当真了。
阿尔京阿在后阵看了忙向图赖谏道:“梅勒章京大人,我大清兵马虽是厉害,可郑芝龙部枪炮也犀利的很,鳌拜大人这般冲杀过去,为了几个尼堪首级而折损了精锐,实得不偿失啊。”
“阿尔京阿,你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此一时彼一时懂不懂?”图赖咋听人进言,杀意腾腾,但转瞬就按捺了下。毕竟阿尔京阿这话说的有道理,满洲精锐不是跟那些污泥一样的尼堪能比的。
“连带这一战失利,我大清已经在郑芝龙手下连败六阵。彼军士气沸腾,军心正锐,非是如此尼堪们如何敢向我军行挑衅搦战之举?此刻其又以头颅相激,纵然有激将之意,我却也不能不应。不然我军士气必受大挫,明军士气则会更胜,兵锋更锐。届时我等还如何能破敌?”
鳌拜这一支军就是不惜代价去杀人的,也是图赖的振奋军心之举。因为战场上留下的人头非汉即蒙,可没有满军旗的。
满洲大爷们提着脑袋去给你们报仇,尼堪们能不感激?蒙古人能不满意?
此刻的战场上,大炮无声,鸟铳无言。只有二十多光头兵在向牛庄疾奔,背后则是鳌拜带领的近百八旗铁骑追来。
而他们的尽头,在那道矮矮的胸墙前,两队明军已经肃然挺立。
一支支长枪斜刺着青天,背后一排排鸟枪兵竖立,手执着加刺刀的鲁密铳的他们,历经了北上以来的几战洗礼,现如今已经有点银样镴枪头向真枪头转变的苗头了。便是明确的被指示要去阻拦鞑子的骑兵,一个个也不见太慌里慌张。
“杀,全力冲击,一举破阵!”鳌拜见了出击的两队明军不仅不怕,反是大喜。直想着能将兵一举杀将进去,那一场大胜还不是唾手可得?
五百人虽然远比他身后兵马要多,但一百八旗勇士会击不败五百明军吗?开什么玩笑。一个八旗勇士能打十个,不,是二十个尼堪。
尤其眼前的五百明军中大半都是鸟枪兵,那就是打五十人也不在话下。
而杀败了他们之后,把败兵驱之向前,墙后的明军必定吓破胆,只要图赖能及时进兵增援,或许牛庄都能被趁势一战而下呢。
心里美滋滋的鳌拜对于前方的长枪鸟枪半点也不惧怕。就是身后的一骑骑八旗兵们也都信心十足。
而等到鳌拜距离明军只剩下五十步左右的时候,弓弦被拉起,咯吱咯吱的声音连绵不绝。不得不说,对于用弓的老手而言,弓箭的威力实在胜过鸟铳十倍不止。
稍后,无数弹棉花一样的弓弦振动声响,犹如蜂群飞过,箭支也同时升上天空。
一支支利箭从八旗兵队列中飞起,直向着明军队伍落下。而二者之间的光头兵们这已经被彻底藐视。洪亮的口号声音也在明军队列中呐喊,一排黑色的火枪被端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这边,却仍然没有一个人开火。
箭矢落下也没能让他们动摇。那些明军只露出一个个戴着铁盔的脑袋,拜都在人缝中看到对面飘动的一片红缨,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直到二者的距离进到了三二十步,李武他们已经向两边疯狂的逃去。明军队列里一声唢呐响。清军对面瞬时间火光连成一片,伴着爆响出浓重的白烟,从空中看去,犹如凭空升起一条白龙来。
一颗颗铅弹瞬间飞越彼此间的距离,轻松撕裂了战马的肌肤血肉,乃至是马背骑士身上的棉甲。
鳌拜身边一名巴牙喇兵被一颗铅弹正中胸前,穿透了铁甲后却并没穿透内里的棉甲和锁子甲。然而,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这人如受铁拳重击,双手丢开弓箭就抱住马颈,吐出一口血来,才要缓一口气,坐下战马就一个哀鸣,直攒到地上。
后头一骑骑八旗兵马术再秀,事发突然,如何都能避开?
马蹄声滚滚,地上只剩下了一大摊血肉。
三排火枪连环打过,清军队列直倒下了一半还多。整个队列的前方根本没人能完好无损。
鳌拜也遭受了与那巴牙喇兵同样的命运,并且更是倒霉,谁让他冲在前面呢?几排枪子打过去,鳌拜战马倒地,他的脖子在落地的一瞬间就完全给拧断了。
这个在正史上很是有一笔记载的鳌少保,就把性命葬送在了这儿。
受创甚重的八旗兵支撑不住,纷纷回马跑路。慌乱中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巴牙喇纛章京已经挂掉了。
“可惜我军精骑不能派上场,不然,定叫这些鞑虏一个也逃不了。”城头上,郑成功痛心疾首道。
郑芝龙却已经满意的很,“为父可没料到施富能如此快就送人来。”胸墙、壕沟上虽留有多条通道,却只能行人,容不得战马从容突驰。
“不过这杀鞑子可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