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闻言一笑。
“我们师兄弟百求不至……后来心就散了,因为钱财没了,许多师兄不想要在这里坚持了,大家就散了,现在我们柳沟寺里面只有我们三个了。”
慧胜和尚说道,咂咂嘴,又抱怨道:“就算是宋老爷来了恐怕也没用,他那昏庸的性子,八成会让那些强盗来这里当主持……呸!”
苏阳听着慧胜和尚说以往之事,听到后面这慧胜和尚忽然说出这个,便问道:“这宋老爷很昏庸?”
否则这慧胜和尚怎么会夹杂此语?
慧胜摇摇头,原本想要止口,后还是忍不住的说了,说道:“我们淄川这里有一桩命案,是孙老爷家中的仆人们所发,两个仆人私下结怨,其中有个仆人动了杀心,原本被杀的人心中有兆,夜里不在床上睡,而另一个仆人叫做郭安,看到床铺空缺,便躺了上去,等到睡着之后,被人一刀杀了。”
“宋老爷判案的时候,这律令甚宽,丝毫不动用刑罚,而是判那个杀人者来做郭安父亲的儿子,如此算是偿还儿子,恩仇皆了,照此而说,那个杀了我们师傅的贼人倘若被捉,也是被判做柳沟寺的主持,偿还我们了!”
苏阳闻言又笑,这淄川果然是聊斋宇宙中心,苏阳来到这里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了两个篇目。
慧胜所说的事情也是聊斋篇目之中,名字叫做《郭安》,讲的便是此事,不过那个仆人所说的心中有兆在蒲公笔下,是先被鬼差拘往地府,到了地府之后鬼差说抓错人了,又将他放回来,如此他感觉心中不详,便不睡床上,而去他处,随后郭安做了替死鬼。
不过在这篇目中,判案的人是陈其善,在顺治四年到九年的时候于淄川当县令,是真有其人的,有所偏差,恐怕是朝代不同。
在这篇目中还有一事,是甲杀了乙,乙的妻子状告甲,曹州县令就判甲来做乙的丈夫,如此不让乙守寡,而让甲的妻子守活寡……
“原来如此。”
苏阳点点头,明白了慧胜的苦楚。
“先生,先生你原来在这里。”
门外有人走过,看到苏阳之后满是欣喜,苏阳抬起头来,见到是白日所见的淄川县令王舜英。
“我和菩萨相熟。”
苏阳含笑回道。
现在你就算是说和佛祖认识,我也认!
王舜英面色苍白,迈步往房间里面走来,但是这门槛就已经让他迈不过,扑通一声就趴在地上,对苏阳行了一个“五体投地”,怀中的官凭也落在一边。
“先生……”
王舜英看着苏阳,浑身虚弱,满眼流泪,说道:“我开悟了,我真的开悟了,妖姬艳女,献媚工妍,看得破的,却如交锋阵上将军叱咤献威风;朱唇皓齿,掩袖回眸,懂得来时,便是阎罗殿前鬼判夜叉增恶态。罗袜一弯,金莲三寸,是砌坟时破土的锹锄;枕上绸缪,被中恩爱,是五殿下油锅中生活……我真的开悟了。”
王舜英趴在地上,将他雪夜闭门读的禁书背诵出来,感觉这话万分贴切,自从和苏阳分别之后,这一路上金哥儿不断对他痴缠,而料想到对方是鬼物之后,王舜英当真感觉自己在地狱中煎熬,哪里能感受到半点快活?
你开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阳听了想要,不过这雪夜闭门读禁书,这也是读书人的雅事。
“参透风流二字禅,好姻缘是恶姻缘。痴心做处人人爱,冷眼观时个个嫌,野草闲花休采折,真姿劲质自安然。山妻稚子家常饭,不害相思不损钱。”
王舜英趴在地上哭声说道:“先生,我都明白了,你可要救救我啊……”
和苏阳分开之后,王舜英明悟金哥儿是鬼,本来是想要一路赶往淄川,谁知在车厢里面,金哥儿索求无度,王舜英又怕露出破绽,勉强顺从,不想一天的时间,距离淄川居然还有三十里……
王舜英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看到苏阳的时候,他痛哭,他悔悟,他想要苏阳施手救度。
“这……”
慧胜和尚不明其意。
“呵呵。”
苏阳指着地上的官凭,对慧胜和尚说道:“你看,宋老爷你百求不至,这王老爷不求自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