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当长途司机,走南闯北。
一个是做自媒体号,全国各地到处跑。
哪怕是苏四卫也能看出不对劲来。
邓小雅的衣服,看似款式不同乡下人,但是都皱皱巴巴的,码子明显偏大了一码,愈发衬得她骨瘦嶙峋。
说实话,就算她因为怀孕,胃口不好,但也不至于这么瘦。
回想至上次在钢厂家属院看到的一幕,苏清风不难猜出,她变成这种状态,是因为什么。
不过要说什么共情、同情甚至因此心生怜悯……
苏清风觉得自己没落井下石,那还是因为前世上了那么久的道德与社会的课。
还同情?
他还不如同情自家的老母猪,好不容易开开心心吃了一年的麸皮,结果又被宰了,就这么结束了悲惨的一生。
这岂不是更加可以共情怜悯?
苏清风淡淡地移开目光。
张利民站在门口,划了根火柴,点燃一根烟,淡淡地吐出烟雾,方才笑道,“我在镇上这段时间,可是听说了,何前进这段时间的日子,可不好过。听说他老舅对他也有意见,这个人……算是废了。”
俩人正聊着,就见王桂花家门口,又闹腾起来了。
“糖呢?苏来娣和苏盼娣那俩丫头片子,都有傻子给她们买大白兔奶糖吃,为啥我没有?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夫?信不信我让我姐跟你离婚?!”
王桂花一家人,压根不知道邓小雅在城里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还以为她还像以前跟何前进处对象的时候,蜜里调油,要什么有什么。
邓小雅也要面子。
当初她脚踏两条船,勾搭上何前进,这在村里人看来,已经够惊世骇俗,够不要脸了。
她以为嫁给了城里人,就能过上好日子。哪里知道,结婚后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差。
偏偏苏清风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
每次老娘,拿苏清风家的日子作为比较的对象时,邓小雅心中都是有苦说不出。
她能怎么办?
尤其是听到金蛋耍泼的声音后,邓小雅的心猛地提起来,生怕何前进翻脸。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只听见何前进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去去去,滚一边去。还大白兔奶糖?做梦做傻了吧?苏清风他买得到大白兔奶糖?”
更何况是现在的他?
这最后一句话,何前进当然没有说出来。
他也是要面子的。
不过话头一转,他又替自己找补起来。
“就算我有奶糖,我凭啥给你吃?”
金蛋看着何前进脸上的恶劣笑容,难得愣住了。
何前进以前对邓小雅都是小意温柔,关怀备至,就算嫌弃他们这些乡下人,也不会露出这副表情,至少还会做表面工作,哪像现在……
王桂花是过来人,看到这副样子,再结合邓小雅难掩憔悴的面容,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她直觉有点不妙。
等到何前进走进屋里后,她一把拉住邓小雅,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急哄哄地就开始问:“小雅,你和何前进究竟是怎么回事?吵架了?”
邓小雅以为自己能够隐瞒住,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老娘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自己的现状。
她心里一委屈,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娘,前进他变了。”
王桂花听到这句话,两眼一翻,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邓小雅。
“不是他变了,是你太傻!这世道,哪个男人不是这样?我早就跟你说了,要捏紧家里的钱,有了钱,才有说话的底气。”
“到时候你再供金蛋读书,以咱们金蛋的脑袋瓜子,上一个高中,那岂不是轻轻松松?等他再考进镇上的厂子,就是工人了。”
“有一个工人兄弟,你岂不是面上有光,在婆家有娘家兄弟撑腰,他何前进还敢给你脸色看?”
邓小雅觉得这话有些道理,但隐隐又觉得不对。
倏地,她抓住一个漏洞,“娘,金蛋才几岁,离他考上高中,还有好长的时间,能有什么用啊?”
王桂花理直气壮,“你和何前进也要过一辈子,不然还能离咋的?”
邓小雅迷迷糊糊的,也被绕进去了。
虽然她一时半会没有被王桂花说服,但是心底却种下了一颗种子。
看完了邓家的闹剧,张利民也算是心满意足,想到明天的出车,就涌上来一股子疲惫感,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补充一下精力。
临走前,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小苏,你觉得工农兵大学怎么样?”
工农兵大学?
苏清风怎么不可能知道这个历史的产物。
只是……工农兵大学看似含金量高,但是等到1977年高考恢复以后,工农兵大学的含金量快速下跌,起薪低于本科生,只有大专的水平。
他沉吟了一下,还没开口,张利民又飒然一笑,落下一句话:“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飘然离开。
苏清风默了。
你懂啥了啊?
告诉他呗。
苏清风本人还没弄明白呢。
眼看张利民走远了,苏清风刚走进屋里,就看见,先前还有些傲气的钱源,凑到他身边。
他略大的脸上,露出了有些讨好的神色,“清风啊,你认识张利民?”
这不废话。
苏清风因为二姑和二姑夫闹出来的事情,心底有些膈应,表面上就在那装傻。
他回了一句,“嗯呢,不认识他上我家干嘛?”
钱源表情有点尴尬,但依旧腆着脸,坐在旁边,“你一个国营饭店大师傅,他一个跑长途的,你俩是咋认识的?”
苏清风漫不经心,“还能有啥?被我做菜的水平吸引了。这不挺正常。”
正常?
正常个屁!
钱源很想骂出来,但是看着苏清风的那张笑脸,又咬牙咽下这口气。
这小子,滑不溜手,说不定嘴里没一句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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