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前。
“好了,都起来吧。咱找你们过来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品品茶、聊聊天。
老五啊,继续倒茶。”
话音落后,众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李善长和胡惟庸方才只是站在一旁拱手。
朱橚提着茶壶给在座的勋贵的倒茶,他一个个的走过,对方的脸上展现出几分不自然。
陆仲亨和唐胜宗等人还是在明面上保持了礼待,双手端着茶杯低声说道,“谢过周王。”
走了两圈给所有人满上茶之后,朱橚就提着茶壶站在朱元章的一旁。
“都来尝尝,这茶怎么样?”
李善长端起茶杯缓缓喝下,“陛下,这苦荞茶初入口时难免几分苦涩,可随后就是茶叶的芳香。清香在口中绽放,久久留香,好茶啊。”
朱元章闻言看向了旁边的勋贵,陆仲亨和唐胜宗等人素来没有品茶的爱好,只是将茶水一饮而尽。
“好茶,好茶。”
“是好茶。”
这个时候他们哪里敢说一个坏字,纷纷称赞着苦荞茶是绝顶的好茶。
“老五,继续给大家倒茶。”
“是,父皇。”,朱橚提着茶壶上前,再次轮着给众人倒茶。
其间朱元章开口说道,“咱看过你们的请罪折子了,写得还算详实。”
众勋贵闻言只是低着头,不敢对视朱元章的眼神。
“咱从立朝之初就在说,洪武三年封赏的时候还在说,一直说到了现在。不要欺压百姓,咱是说破了嘴皮,可你们还是不听。
可咱知道你们心中也有想法,你们觉得自己不过是多买点地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番话出口,众勋贵的心中微微一动,他们的想法的确如此。
可他们还是纷纷拱手说道,“陛下,吾等有罪。”
朱元章摆摆手,将端着的茶水一饮而尽,“咱和你们当年都是穷苦出身,那个时候穷啊。”
他看向了吉安侯陆仲亨,“咱记得你是至正十三年投入军中,那个时候你不过十七岁。”
闻言的陆仲亨连忙站起身,“是,陛下。当年末将家乡被乱兵所劫,父母兄弟皆是惨死。
所幸得到了陛下赏识得以投入军中效力,才有了今天的一切,末将感激涕零。”
听到这话朱元章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比划着,“当年的景象咱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时的你手里抱着一升的麦子,衣衫褴褛地蹲在草丛中。”
陆仲亨闻言不由得想起了往昔旧事,只是低着头躬身说道,“当时陛下问末将要不要跟着一起走,末将回了一句跟。现在想想,那是末将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那乱世的年景,一升麦子的确可以救活一个人,之后的你更是一路抱着那升麦子不肯松手。别人帮你拿都不肯,说多了还要和别人打架。”
陆仲亨的脸上不由得讪讪,那个时候的他尤为的警惕,谁也不相信。
然朱元章的下句话就让他羞愧不已,“可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土地乃是老百姓的命根子,你强行买走了他们的土地,不就是夺走了他们手中的那一升麦子?
难道你忘记元朝是怎么灭亡的?不就是皇帝昏聩无能,贵族官吏贪得无厌剥削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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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们还想天下多出几个朱重八,多出几个陆仲亨,等着他们来推翻大明吗?”
“陛下,末将死罪!”,陆仲亨再也受不住了,整个人跪伏在地上。
周围的侯爵们纷纷再次跪在地上,方才的那段话是在说陆仲亨,更是在说他们。他们大多和陆仲亨有着相同的惨痛经历,都是从贫苦走出来的。
李善长和胡惟庸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臣这个中书省宰相有罪,当的不称职。”
对方见状只是摆摆手,“善长啊,这事要怪就怪他们贪心忘本,咱知道你也有苦衷。今年你都六十五岁了,还要陪着他们在这吹冷风。”
六十五?李善长心中不由得一动,他今年才六十二岁。能够记住陆仲亨至正十三年投军的朱元章,为何会记错他的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