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这个应该是九二年起参做货,但是当时行情一般。
许世彦就跟苏安瑛说,留下五十丈大栽子下地的不起,其他的起参做货。
那五十丈去年没起,到今年就五年了。
尽管这两年一直在追肥,也特别注重田间管理,但土壤的力量已经到了尽头,而且也特别容易感染杂菌导致腐烂。
当初一厘十棵八棵下地,到今年一厘也就剩五六棵了。
看参的人传信给许世彦,说要是再不起,怕是明年就得都烂掉,还是起了吧。
许世彦一琢磨也是,这要是连参栽子时期算一起,那棒槌都长九年了。
属实是到时间了,那就起吧。
于是找了个周日,许世彦夫妻领着许海清、许瑾慧,加上帮工的人一起,开车上山起参。
往年家里起参,许世彦一般都不亲自来,多数都是许世安带着雇的人干活。
今年这不是特殊么?许世彦想知道长了九年的棒槌能长成啥样儿,所以就跟着上山了。
再一个,许海清许瑾慧俩孩子赶的时候好,几乎没怎么上山干过活。
许世彦也想找机会让俩孩子试一试,知道挣钱不容易。
尤其是许海清,这孩子是家里最小的,又最会来事儿,一张巧嘴巴巴儿的特别会哄人,格外受宠。
许世彦就担心这小子从小在蜜罐子里泡大的,根本不知道吃苦是咋回事儿。
将来仗着一张好嘴瞎胡混,不好好过日子。
所以许世彦就把孩子都带山上来,让他们试一试干活是啥滋味儿,也算是体验一下生活。
自打吉盛源分家之后,黄胜利等人都去南方了,家里干活的是黄胜凯、冯越、赵建国等人。
知道许世彦家里今天起棒槌,这些人都挺好奇,非得上来帮工不可。
“三哥,你家这棒槌挺奇怪啊,咋每一棵上头都长好几根秸子呢?
这底下得是好几个芦头才能这样。有点儿怪啊,怎么长出来的?”
刚一撤参棚,大家伙儿就瞅出来不对劲儿了。
许世彦闻言笑了笑,这是他这些年琢磨出来的增产小妙招,一直没推广。
每年七月末八月初,人参在地底下就开始鼓下一年的芦头。
趁着芦头鼓出来还没有米粒大,直接将土拨开,将鼓出来的芦头用手抠掉。
这样一来,人参还会再次鼓芦头,而且一般情况下,就会鼓出来两个芦头。
有两个芦头就会长出两支参秸子,这样一来,参叶子也会成双倍。
参叶子越多,光合作用就越强,物质积累充分,自然增产。
这种很有效果,但是太费人工,需要一棵一棵手动抠芦头。
许世彦也只在自家这五十丈参地做实验,其他的根本没那个闲心这么弄。
“先起参吧,看看这长了九年的棒槌啥样儿。”
许世彦笑笑,没直接向众人解释,还是起出来棒槌看产量再说吧。
众人也没多问,赶紧拿着工具开始起参。
这块地当初栽参用的都是大栽子,这又长了五年,估计不会长得太小。
许世彦不敢大意,自己抡着三齿子,小心翼翼的刨下去,然后端着一大坨土出来。
三齿子往后一带,手上用力一抖,疏松的土壤随即被抖落大半,露出埋藏在土里的人参。
“我滴天爷嘞,三哥,你家这棒槌也太大了吧?”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土里露出来的那棵参呢,这时便集体发出惊呼来。
“大萝卜也没你家这棒槌大啊?这一棵得多沉?”
这时候,苏安瑛已经蹲在地上,将那棵参捡起来,再次抖了抖上面的泥土。
众人就见到那棵参,竟是比人的小臂还要粗。
这么大的参已经没啥形体可言了,五股八叉的全都是腿儿和参须子。
那人参脖颈上的丁须都赶上男人大拇指粗了。
“这棵,差不多得三斤多沉。”苏安瑛掂了掂手里的棒槌,估算道。
“我去,三斤沉的棒槌,这可真是开眼了。
可惜现在也没啥参王拍卖会了,这要是搁以前人参节上,这一棵最低不得卖两万啊?”
当初那届参王拍卖会上,苏安瑛拿去一棵六两半的人参,拍卖了两千块钱。
这棵可比那棵大太多了,这特么不是参王,这是参祖宗。
要是搁以前,两万块的价格轻轻松松。
“人参节没有拍卖会,不表示咱自己不能办一个啊。”许世彦闻言就笑。
“今晚上回去,让你嫂子赶紧给那些客户打电话,就说咱们要在东岗参市办一场参王拍卖会。
你信不信,能有很多人来?”
玩儿这个,许世彦是行家,他要是想办个啥,那还不容易么?
“对,对,嫂子,这事儿可以办。
你打电话联系客户,我们在参市打广告,咱就在东岗参市办一场。
正好还能借机会给咱东岗参市做个宣传呢。”众人一听都觉得可行,于是都鼓动苏安瑛。
“别急,咱还是先把棒槌起出来吧,看看这两串儿参地,能起出来多少大货再说。
这要是太少了,不值当喊人来的。”
总不能为了三棵五棵的棒槌,把那些客户大老远给叫来吧?好歹也得值当人家那飞机票钱啊。
“对,对,还是嫂子说的在理。得嘞,干活去。”
众人都来了精神,急忙拎着三齿子干活去了。
都知道地里有大货,谁也不敢大意,一个个抡起三齿子,小心翼翼刨下去。
一下试试不行,就再来一下,往深点儿刨。
然后将偌大的土块儿全都端起来,用脚轻轻踢一下三齿子,往下抖落土。
“哎幼,这棵也不小,三哥三嫂,你们这回发了。”那边,黄胜凯大声吆喝着。
接下来,这块儿地可就不消停了,大家伙儿接二连三的惊呼。
这棒槌起的,一棵比一棵大,那真是大萝卜都未必赶得上许家这棒槌大了。
四年的大栽子下地,又在地里长了五年。
这五年里精心侍弄照管,叶面肥、复合菌肥都没少用,还特地抠了芦头,一棵参上面至少长四五根参秸子。
这么多办法都用上了,那棒槌能长得差么?
当初栽的时候,一丈十二厘,一厘八棵到十棵栽子下地。
经过这五年,烂了一些,如今一厘还能剩五六棵,一丈也就起出来六十几棵棒槌。
可别小瞧了这六十几棵,最低的也得一斤多沉,稍微好一点的就二斤多,三斤的也寻常。
还有人起出来更大的,估计得有四斤。
这哪里是起人参啊,这都比萝卜地里拔萝卜还厉害了。
大家伙儿一边儿干活一边儿说,多这两年真不白瞎,赚大发了。
来之前,许世彦估摸着能起出来大货,所以没带麻袋,而是纸壳箱里面套上塑料薄膜。
这样装的虽然少了些,但是稳妥啊,不会把棒槌压坏了。
这么大的棒槌,哪怕是掉一根丁须,也心疼啊。
这边大家伙儿小心翼翼的起,那头有人将棒槌简单挑一下装箱。
主要就是挑一挑有没有烂疤、破损,只要没有明显的硬伤,就全都装到箱子里。
那纸壳箱里面套着塑料薄膜,装满一箱,先把塑料薄膜整理好,确定完全包裹住里面的人参。
然后再用胶带纸把纸壳箱也封起来,都堆在地头上。
许瑾慧跟着几个婶子挑货、装箱,这闺女干活仔细,特别板正,跟她一起干活的人都夸。
许海清则是跟着冯越他们一起干活。
人家不可能让许海清抡着三齿子起参,一个是怕他伤了自己,另一个是怕他刨不好再把棒槌给刨坏了。
所以许海清就蹲在地里,跟着捡棒槌。
别小看了捡棒槌,这个活也不轻松,蹲时间长了吧腿麻脚麻,就只能跪在地里。
可跪在地里也不得劲儿,过一会儿就得起来,抱着棒槌送去挑货装箱。
这一起一跪的折腾,时间长了也挺累。
等到一天干完活,那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一样,酸疼酸疼的。
总共五十丈,要是一般人家起参的话,十来个人大半天就起完了。
许家这参地特殊啊,别看来的人多,将近二十个人呢。可是谁敢毛毛糙糙的就往外刨?
每一棵都得小心翼翼的,这活自然就干不快,一直到五点多了,五十丈总算起完。
这中间,还安排了人下山去,又买了不少纸壳箱和塑料薄膜上来。
要不然,早晨带上山的那些都不够用。
众人将箱子全都扛到车上,外头用苦布盖严实,再用粗绳子捆扎结实,这才开车往回走。
前面两辆大卡车,后头几辆轻卡,车队浩浩荡荡开回了东岗。
这么多大棒槌,可不敢放在家里,于是直接送到参市的地下大库里存起来。
这两年参市大库又经过了几次升级改造,能用上的防盗手段都用上了。
除了高科技手段如防盗报警器之外,传统的看家神器狗子也不缺,晚间在大库周围拴了六七条大狼狗。
参市警卫室还安排了四个人值班,晚间两人一班轮岗。
当初看守参市的李大爷,前两年已经过世了。
李大娘在老伴走了没几个月之后,也在睡梦中过世。
老两口没儿没女,后事都是许世彦给操办了,将老两口合葬在南面炮台山上了。
参市这边安顿妥当,又嘱咐了警卫室那几个人,晚间加倍小心,众人这才放心离开。
“走吧,咱们去饭店,那边我定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