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泼奴,居然如此羞辱吾儿看拳!”
李白侧目看去,便看到两个锦衣玉带,膀大腰圆,一副打扮充满暴发户气质,宛如孪生兄弟般的中年汉子已然厮打在一起。
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结果就踩到了别人的脚。
“抱歉。”他苦笑着拱了拱手。
那人一头白发,面容英俊,鼻梁挺拔,体内气息磅礴,想来也是魔道修行高深的人物,但居然只是一介青年,年纪兴许比他还要小些。
不由让李白暗暗感叹,这稷下学宫当今是汇聚天下英才之地。
“无妨。”少年温和笑道,“人潮汹涌,我等浮沉其中,磕磕绊绊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李白微微皱眉,对方笑容虽然温和,但眉宇间的那一丝傲气终究没能逃过他的目光,果然是少年得志,虽然修养不差,但终究不是李白喜欢打交道的那种人
长安
自月前诗剑仙李白之名震动天下,却如璀璨流星般自天际陨落之后,长安再度迎来了新的传奇。
事情起源于钦天监察觉到魔星降世,当今天子武则天下令钦天监广召天下占星师,一方面为了修订“圣历”历法,另一方面也能充实尚显稚嫩的钦天监。
自那天起,钦天监便迎来了诸多或欺世盗名,或居心叵测;或有真材实料,或想利用朝廷充足资源再作突破的占星师,魔道宗师以及海外方士。
毕竟无论是机关术还是魔道,都需要海量的资源,没有一方庞大势力作为依靠,很难走得更远。
传奇一般的牡丹方士明世隐便是在这种大势下来到长安的诸多隐士之一。
传说中,当初太宗皇帝在位时,立年仅八岁的嫡长子李承乾为太子,但后来,由于太宗皇帝偏爱二皇子(历史上为三皇子)李恪,李承乾心下担忧,便私底下求卜于方士。
最终就求到了一位擅长种植牡丹花的方士头上。
结果牡丹方士直言,卦象显示李承乾将会被发配到边疆,郁郁而死,皇位将旁落他人之手。
太子震怒,命麾下兵士将其斩杀,结果牡丹方士面带微笑,连躲都未躲,士兵一刀砍下,人影却已然不在,只剩下了一朵妖艳的牡丹花。
原本这事虽然令听说此事的长安人津津乐道,但大多也就当个市井流言来听,没人会去相信事情真的会如此发展。
毕竟太子素来仁厚,口碑很好,况且当初太宗皇帝便是弑兄登基,心底一直有一根刺儿,绝对不会容许事件再演,因此必定会立嫡长子继位。
这是人们早已得到的共识。
只是很诡异的,太子果真发动了政变。
结局自然是其阴谋被粉碎,犯案者侯君集等党羽皆斩,李承乾本身倒是没事,与妻儿一同被贬边疆。
此事一出,牡丹方士的名声瞬间大躁。
只可惜,自那之后,十几年的时光里,牡丹方士再没有出现过。
所以当这位与当初牡丹方士如出一辙的人物出现在长安时,所引发的轰动可想而知,连当今天子都被惊动,召其觐见
大明宫
狄仁杰正对着皇座上的女帝恭声道道:“陛下,卜筮之术虽然也有道理可讲,但绝非能够预知未来。”
“当初太子乾或许正是因为听信了那牡丹方士的卜算结果,才决心发动政变,只可惜他一直把敌人当作二皇子恪,却忽略了三皇子治。”
“至于流放之说,也早能料知。遥想当初太宗即位之时,便是发动的玄武门之变,兄弟相残。太宗皇帝虽雄才伟略,但一直担心报应将至。之所以是这样的结果,我想任何稍有些头脑的人都能猜到。”
“况且,若那牡丹方士没有直言卜算结果,结果或许还未必就如他所说的那样,臣窃以为,此人既然与那牡丹方士有关,必然心怀叵测,当诛!”
“怀英,你太执着了,无论他是否真地会卜算之术,我大唐正处用人之际,怎能平白无故将其斩杀,那岂不是坐实朕这暴君之名了。”女帝浅笑道。
之前一个月,狄仁杰借着“一剑屠尽长安贼”的血案,大肆抓捕了一大批贪官污吏,彻底落实酷吏之名,连带着其身后的女帝也隐隐背上了暴君的名头。
狄仁杰微怔,点头道:“是臣考虑不周了。”
女帝笑道:“再者说了,无论是智计无双,还是真的擅长卜算,对朕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只要好用就是了。”
长安城郊,一座面积不大的小庄园坐落于牡丹花掩映之中。
狄仁杰冷漠地坐在白发长袍,绣牡丹花,俊秀妖冶宛若女子般的男人对面。
棋盘上,他已经连败十余局,饶是他内心坚若磐石,此时心底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火气。
“本官不管你处心积虑想要从长安谋取到什么,但我会一直在你的身后注视着你,自始至终。”
明世隐轻笑道:“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狄仁杰站起身,冷哼一声,刚想离开,便听到明世隐的笑声又起:“狄大人,既然来了,不妨卜上一卦再走?”
狄仁杰冷笑,卜筮之术在他看来实在荒唐可笑,刚想摇头,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腾起一丝迟疑,他试探着道:“可能卜人生死?”
明世隐道:“可。”
狄仁杰犹豫了良久,终究说道:“他叫李白,我想问问他究竟还活着吗?”
明世隐皱眉道:“狄大人想问曾经的挚友,名动天下的诗剑仙李白的生死?”
狄仁杰点了点头。
明世隐随即落指,仿佛点化了虚空,诡异复杂的魔道阵图凭空显现,一块块六角形的铭文落在了明世隐的身周,玄奥的魔道气息升腾而起。
片刻后,他面色微变,缓缓吐出了三个字:“还活着。”
狄仁杰的心咯噔一下。
片刻后,他转身离开了。
“我曾觉得你是欺世盗名的骗子,但现在我希望你的确有真材实料。”
望着狄仁杰离去的背影,明世隐的笑容越发明艳,喃喃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酷吏,为了法律亲手签发自己挚友的通缉令结果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世界果然不能单看表象。”
“只是你这朋友的卦象有些奇怪啊。”
他忍不住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殷红的血迹自指间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