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荒僻的野寨内。
残破的刀剑和凌乱的尸体遍地,殷红的鲜血流淌,渗入干涸的地面,染成了一片暗紫。
野寨的聚义厅,几欲倾斜的木门,被人从里间一脚踢开,兰颇一手握着直刀,一手举着一个新引燃的火把,大步从里间迈出。
“怎么样,兰老伯,找到了么?”
陈素站在厅外的石阶上,看着兰颇走了出来,急忙上前问道。
兰颇眉心紧紧蹙在一起,面上看不出欣喜与失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这些个山匪应当是新近落草不久,流传到此,寨子里并无女眷。”
陈素轻轻吐了口气,又看着苍头白发,身板却挺得笔直的兰颇,轻声道:“老伯你莫要心急,那位姊姊肯定没事的。”
“希望吧。”兰颇无声地叹了一句,他自进越州以来,一路寻踪,时日越久,其实心中的失望之意越重,只是他一生沉浮,性子早已如坚韧如金铁,见着小姑娘似有些宽慰的眼神,勉力一笑,“终究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说着,兰颇又指了指身后这处寨子的大厅,“这寨子里倒是有几个懂些机关灵巧的手艺,娃儿,往后若遇到要长点心眼。”
“我记住了,老伯。”
陈素点点头,她方才在这处寨子外,就险些中了一处飞来的暗箭,关键时刻,被兰颇一刀劈断了。
虽然陈素自知,她身上随身佩戴有“避箭符”和“一炁保身符”,即便暗箭到了眼前也不一定会受到伤害,但心中还是感谢。
裴楚曾与她交代过,符箓效用是用来防身,是保命底牌,但不能完全充作依仗。这世间各种术法手段,多如牛毛,被人针对之下,符法也可能会被人破除了。
“对了,女娃儿,我看你方才和那个两三个山匪搏杀,你武艺气力都远胜过他们,要解决掉,不过是几个呼吸的事情,可却被逼得左支右绌,虽谈不上危险,但这是大忌。”
兰颇说着,面色微微沉了下去,“我知你于妖魔鬼魅,还能下得去手,可面对恶人,终究心软,但你要知道事关生死,你若留手一分,你的对手就会胆大一分。你是女儿家,更要狠辣些,该杀便杀!”
“军阵行伍之中,两军交战,事事皆非儿戏。其实搏杀也是如此,不论是妖魔鬼魅,还是恶徒强人。你若有依仗底牌,莫要去多做保留,要的就是个侵略如火,一鼓作气。许多时候,生死只是眨眼事,你若犹疑半分,人家的术法神通,刀剑矛戟已经到了你头顶,你再想其他,也就晚了。”
陈素默然沉默了一阵,忽然抬起头,冲着兰颇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老伯,素素受教了。”
她想到了那一日在山上对付蛟蟒之时,身上明明带有猪道人给的一根玉针,能够飞针伤人,当时却没用出来。
一来是并未对猪道人给她的玉针太过放在心上,再一个就是,还是并未做充足的打算。
若非最后兰颇及时赶到,她和李霁两人即便无事,但到底让那大蛇逃遁走了,往后徒留后患。
兰颇看着素素欣然认错的模样,苍老的面容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女娃儿,你倒是比我曾带过的一些军卒还要聪慧。”
“走吧,且去寻一处地方,洗漱一番。”
两人从烧灼着大火的山寨里走出来,陈素看着兰颇身上的斑斑血迹,不由出声说道:“老伯,今年越州大旱,这附近都没有水源哩。”
兰颇仰头看了一眼赤日高悬的天空,笑了笑道:“娃儿,越州今年的旱,只是相较于越州而言,若放在其他州郡,如何也谈不上旱情。且这附近并非没有水,是你找寻不到而已。”
“老伯,你能找到水源?”陈素神色讶然道。
兰颇老人并未多说,而是径直在那匹瘦马背着的行囊里,找了一个差不多一尺长的铁铲,在左右附近挑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空地,用铁铲在地上撅出了一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