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敬斋已经是老泪纵横,看着俊美男子似哭似笑道:“一别三十载,天怜可见,不想……不想,还得见尹师。”
俊美男子淡然一笑,“孙檀越,尹某当不得你师之一说。”
一旁座位上魁梧的女子,看着孙敬斋,面露狐疑,朝着俊美男子问了一句,“师兄,这人是谁?”
“这人是三十年前,我与师父过武乐县时,遇见的一位秀才公。”俊美男子笑道,又看向孙敬斋,“孙秀才,还请起身。”
“若非尹师,孙某哪有今日。”孙敬斋连忙应道,“我当持弟子之礼。”
远处座位上,裴楚和庞元生两人,看得孙敬斋忽然跑到这刚出现的俊美男子面前,哭喊着叫“师父”都是有些意外,一时间只觉得今日这位府君开府娶亲,真算得上是各路牛鬼神蛇都冒了出来。
孙敬斋跌跌撞撞站起身,以他现在的服气御风之能,原不会有如此不堪,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位俊美男子,一时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他原是北越州绥安县的一名秀才,才学平平,但熟通俗务,颇懂交际,与人做西席先生、幕僚,日子也算殷实无忧。
只是在他五十岁那年,偶然一次路过武乐县住一家客栈,遇见了一个背着木盒俊美异常的少年,为其风姿倾倒,想要结交一二。
怎奈那少年并不搭理于他,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当时他虽受挫,但也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可巧的是,两人当夜所住的客栈房间相临。
夜半,他听得那俊美少年房间有动静,客栈又是个老旧的,被他寻了个缝隙窥探。
就见着那少年解下随身背着的木盒里,冒出了一个老者来,像是要传俊美少年法术。
不过因他窥探,那老者察觉了端倪,言道:“有窃道者,有道窃者”,不再多言。
孙敬斋也知是机缘,第二日清晨,他又买了酒菜茶水前去纠缠,那少年心善拗他不过,介绍了自家名为尹一元,是随师下山处理门内要事的,见他殷勤,请了那木盒里的老者,传了他一门辟谷之法。
而后,孙敬斋便破家求道,三十年倥偬而过,昔年子女老的老死的死,唯有他看着不过是老迈了十岁的样子。只是再想进一步,求仙长生却非其他机缘不可。
只是红尘碌碌,机缘又哪里是那么好寻。
好在他已有了些名声,这次得了张来参加峄山府君开府娶亲的帖子,就是向来试试运气,之前裴楚随口一说,他就听得心神摇曳,又见了仙法妙用和这等洞天福地,直叹此行不虚。
可万万没想到,最让他惊喜的是,见到了昔年传他这“辟谷之术”的少年。
看样貌气度,三十年时间,对方看着仅仅是稍稍长了一两岁的样子,如何能不欣喜。
这可算传他仙术的师父,比他再去贸贸然求其他人,寻个什么仙家法术要来得亲近了不知多少。
世人都说神仙好,可没个点拨引路的,又哪里去求得长生大道?
当下,孙敬斋也不回自家座位,将一旁的婢女给驱走了,殷勤地想要伺候起这俊美的少年来。
那俊美少年看着孙敬斋热络的模样,苦笑一声:“秀才公,当日传你辟谷之法,只是想打发了你。不想你真入了道,我观你内腑涤清,已无浊气,然此间非是你能待的,不如下山去吧。”
孙敬斋闻言微微一愣,脱口问道:“尹师这是何意?”
俊美少年摇摇头,“你已是得了道体,只是天目未开……”
就在这是,华丽堂皇的大殿内,忽然有鼓噪之声响起。
站在大殿前的槐木妖姬和那个学究装扮的男子,都从殿前走了下来,迎到了门前。
“贵客临门!”
一声高声唱喝中,两个衣袂飘飘的身影从大殿之外走了进来。
裴楚脸色猛然一变,转头望向一旁不明所以的庞元生,压低声音道:“庞兄,你寻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