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坊、卢国公府。
卢国公程咬金手里捧着个大杯壶,正在后院凉亭中坐着,时不是打着盹,偶尔伸手赶一下蚊蝇。
家丁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些什么,程咬金大手一挥,吼道:“别再跟我提他,他爱干嘛便干嘛去!”
那家丁转身离去,程咬金虎眼一瞪叫住了他:“三郎那畜牲在干嘛?”
家丁谨慎地应道:“三郎用过早膳就进了房里,不曾见他出来。”
啪!只见程咬金将手中茶壶往亭子栏杆砸去,嘴里骂道:“什么破茶,让人嘴里淡出鸟味来!你去告诉那小畜牲赶紧练武去!不为我程家挽回面子,准备家法伺候!”
家丁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一位年约十五的少女迈着莲步走了进来,只见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长裙,外披淡蓝色轻纱,行走之间轻纱飞舞,宛如一只彩蝶。
“爹爹,您又在生三哥的闷气?”
“老子才懒得生他的气!真是白白糟蹋程家的米粮养出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长得牛高马大,居然不如一只小兔子!四娘你一女孩子,男人的事你别管!”程咬金想找茶碗,才记起刚刚被自己砸了!
程四娘走近程咬金身边,揉了揉他后背,待他气顺了些,轻声说道:“我听爹爹常常说起,并非要武功高才算是英雄好汉!没有人能所向无敌,只有越战越勇!三哥经此挫折,这未尝不是好事!想必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往后便会更勤力习武,加上爹爹您的孜孜教诲,三哥岂能不成大器!您说对否?”
程咬金拍拍女儿的手,说道:“你这丫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姓罗的傻小子自个跑去人家门口傻站,可不是为父指使的!”
程四娘脸上一红,浅笑道:“还不是因为看着爹爹您对他不理不睬,心里着急,想要为三哥出口气!”
程咬金赌气道:“我就不信凭他也治不了那小伙计!他没指导好你三哥,就是他的不对!我偏不让他进门!我偏让他干着急!他想娶我的宝贝穿闺女,我就偏让他不得逞!”
程四娘子又羞又气,嗔道:“女儿不理你啦,这就找娘亲说去!”
八婶给方家带来的一个好消息是,方武需要的地落实了。城西有个几十顷的庄子,离城门也才九里地,东家急于出手,只要三千两。方武立即安排康小勇去实地看过再作定夺。
这个消息很快被另一个好消息盖过去了,那就是胡家突然同意将女儿许给大郎,说是大郎善良能干,会是个好女婿。
方平夫妇对对方态度的突然转变有些无所适从,听说对方要的彩礼并不多,这才稍稍放了心。可是苏氏转眼又担心那娘子会不会有什么隐疾、或者行为不检点。八婶无奈之下,领着方大妹跑去胡家的街坊邻居打探好几回,这才放心。
于是乎方家一家上下开开心心,忙着准备纳采礼。方东象换了个人似的,一改往日的颓废,早早就赶去德胜楼上工去了。
罗怀通一连三天都来方家大门站岗,晚上叫他吃饭,他也不客气坐下开吃,吃完再自行回去。
方武这日终于落实了庄子,心情大好,早早跑了回来。回到家里的时候,双儿欣喜地告诉他,已经按他教的法子,将所有土酒都蒸成高度酒了。加上之前得的二十小坛,共得七十八小坛。方武事先交待过这事情很重要,所以连父母和大哥都不说。
虽然院里多少有些酒香味,但大家都知道二郎是古灵精怪的主,他不说谁也不好问,都不知道他在摆弄什么。
“喂,守门的,进来说说话!”方武朝罗怀通招了招手。
“你说你天天来我家门口守着累不累?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啊!”方武叹道。
罗怀通认真地应道:“累!人累!心更累!”
方武哈哈大笑道:“累你就去休息啊!又没人逼你!”
“是我自己逼我自己!”
“好啦,你总是这样继续站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说说到底为啥非要和我比武吧,事先声明我可没答应你啊!我这人虽然心软,可总不能拿自己小命开玩笑!看你手长臂长,肌肉结实,行动间刚柔并济,准是超一流高手,我可打不过你!”方武说道。
罗怀通未免有些失望,但在方武一通诱导之下,最终还是说出原由来。
罗怀通不说则已,一说话题就刹不住。先是从父亲由放羊娃到隋末张须陀部将,从镇压反贼(农民起义军)到加入瓦岗反贼,再到率部降给李二,随着李二大杀四方,干掉王世充、大败刘黑闼!只可惜二十三岁那年,率二百勇士与刘黑闼上万兵马于洛城大战八天七夜,最终英年早逝。自己年幼,幸得胡国公(秦琼)和卢国公(程咬金)的扶持,方能茁壮成长成新一代帅哥。当然后面还有故事,就是和卢国公家程咬金家的四丫头情投意合,本来都答应年后成亲了,结果因为方武与未来大舅子比武一事,害得程老头大发雷霆,怪罪自己没指导好程处弼,结果连门都不给进!问题是母亲因为年纪大身体不好,为此发愁得卧床不起!
方武开始听得津津有味,毕竟从小就看过《说唐》《隋唐演义》等,秦琼(秦叔宝)、程咬金(程知节)罗成(实为罗士信)等人的故事早已耳熟能详,不过从熟知的人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后来罗怀通说起自己的情事,却将他描绘成了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方武就不乐意了,顿时就拉下黑脸!
“姓罗的,你自个没本事追女人,别尽往我头上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