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生咳了咳,“不瞒这位老前辈,这镇纸,是我家祖上用过的。可到了我这辈,家道中落,我也只好做那不肖子孙,将这祖传的宝贝拿出来售卖,换口饭吃。”
短短的几句话,说的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只可惜,对面的老者依旧是笑呵呵地看着他。
徐长生也不觉得尴尬,就当是自己表现不够佳罢了,自顾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继续看着老者。
“那你家老者是何修为?”
徐长生捏了捏拳头,沉吟道:“这也不瞒老先生,我家老祖,是那飞升境的陆地神仙。”
还没等老者说话,后面你束发少年反倒嗤笑一声,“我家老祖还是圣人呢。”
老者皱了皱眉,回头喝道:“君子当三缄其口!”
少年立马闭嘴。
老者才转过头,看着徐长生,笑问道:“看的书多吗?”
徐长生摇了摇头,“勉强识字罢了。”
老者微微颔首,也不作评价,“读过私塾?”
哪怕徐长生心中实在惊讶,可敌我不明的情况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读过一段时间。”
“师承何处?”
“山野秀才。”
“南方有鸟,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你可知为何?”老者捋着长须,笑问道。
徐长生也笑了,“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
“西方有木,名曰射干,茎长四寸,生于高山之上,而临百仞之渊。为何?”老者继续问道。
“木茎非能长也,所立者然也。”
“蓬生麻中,不扶不直。”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老者扺掌大笑,“善!”
随后老者指着地上的几册书籍,询问道:“这几本书册怎么卖?”
回答了几个读书人的问题,再问价格,就有些难为情了。徐长生挠了挠头,“这几册都是小子看过的,既然老先生看中,便拿去吧。”
老者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
“那就一文钱吧。”
说完老者既然果真从袖中取出一文钱,放在徐长生手中,而后从摊子上拿起那几册略显破旧的书籍,又放进了袖中。
临走了,又回过头,笑道:“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坐在地上,摆着摊的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老一少本就不高,走入人群之后立马消失不见。
目送着两人远去,徐长生才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的铺子。不知为何,与那老者对话之后,神魂莫名的舒服,就像是浸泡在温水中一般。
老者走后不久,又有人蹲了下来,不过这个却是做正经生意的了。一番询问之后,买走了那三张上好的水符,又是花了六枚白水币。
于是徐长生便净赚了十一枚白水币了。
只可惜这样的符箓终究是少数,除去这三张,剩下的品质都是差了些。
嘈杂的人群忽地安静了下来。
徐长生抬头一看。
只见不远处的聚宝斋金光闪烁,巨大的歇山型屋顶竟开始缓缓升起,凭空而立。
再远处,两匹雪白天马拉着架银白马车,在夜幕中极其醒目,朝着聚宝斋驶来。
马车过处,皆留有星光点点,宛如仙迹。
直到马车进入高楼,屋顶回落,众人才惊醒过来,纷纷议论。
“这是哪位仙家啊?竟如此豪奢,造一辆这样的马车得花多少钱啊?”
“我估计就是明日要去那吕翁亭之人。”
“你是说,是那雁西郡聚宝斋的公子?”
“不然谁还有这本事,让聚宝斋大开天门。”
“也是,除了聚宝斋,别人也没这财力。”
徐长生默默地用血气冲刷着飞剑,怪不得人人皆仰慕仙神。人人皆想成仙。
……
而那老者与少年出了坊市之后。
少年拉了拉老者的衣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老者心念一动。
少年立马开口问道:“先生为何对那小子这般上心?”
老者边走边说道:“他是个读书人。”
少年眉头一挑,心想上一位被先生说是读书人的是谁来着?
好像是那什么五蕴书院的院长吧。
当时他听到先生这般评价他的时候,可是如个小孩子般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