薯条这种东西,自然是高媛的创举。土豆收获太多,被她折腾出了许多种吃法,其中炸薯条这种快餐,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
就连现代的小孩子,都难以抵御炸薯条的美味,更何况封建社会小农经济下的古人?范诚旭兄弟俩在的时候,高媛为了让挑食的范诚阳营养均衡,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在琢磨美食上。这炸薯条不过是她在准备年货的时候,灵机一动想起来的,后来不可避免地就成了阳哥儿的最爱,隔三差五地就得吃一回解馋。
既然做了,总不能就给他一个。家里孩子多,土豆又有得是,高媛自然不会吝啬,每次都炸一大盆。番茄酱虽然没有现成的,可她有新鲜的西红柿,熬好了撒些糖,比番茄酱还要好。阳哥儿一个人光吃薯条就能吃到饱,得需要给他限量才行,要不别想让他主动伸手去吃别的。
自从范诚旭兄弟俩走了之后,高媛就再也没做过炸薯条。见柴伐北难得地点明了要吃,柴文道也破天荒地撒了娇,高媛哪里还有不依的?读书太过辛苦,科举之路太过漫长。就连饥寒交迫的时候,她都会想尽一切法子给俩孩子弄吃的,更何况现在不过是花些功夫,孩子又是需要营养的时候,高媛使出浑身解数,在厨房里整治了一大桌子菜出来。
除了柴伐北点名要的炸薯条之外,还有酥鲫鱼和红烧鸡,熟油拌的凉菜,外加一盆兔肉干。
兔肉干要过油,既然要炸薯条,就顺手做了。兔肉干是让俩人带到书院里去的,天气越来越暖,一般的肉食放不住。兔肉干保存的时间久,又顶饿,是个很不错的零食。做法是高媛凭借着回忆,按照牛肉干的做法做的。可惜这个时代的耕牛不能随意宰杀,牛肉难寻,只好拿兔肉来代替了。
她一个人忙活了大半天,才把这些美食整治齐全。君子远庖厨,柴文道和柴伐北这俩家伙,以前还能在厨房帮着烧个火什么的,自从上了书院之后,就很自觉地远离厨房了。不过人家倒是很懂事地说要找个厨娘来家帮厨,被高媛否了。他们俩在家才吃几顿饭啊?大多数时候她一个人,在街上随意买一些就够了。
到了掌灯时分,高媛把饭桌摆好,这才喊人出来吃饭。柴伐北早就被柴文道的高压和食物的香气搅合得难以集中精力,见满满一大桌子美食,一声欢呼之后,便要上手去抓。
“洗手!”经典一幕上演,柴伐北讪讪地抽回自己的手,跑出去打水了。
在他们家,食不言这个规矩早就被高媛不遗余力地打破了,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什么的,柴文道叔侄俩如今也习以为常。不但不再坚持,有时候还主动寻找话题。
“娘,这鲫鱼好,您什么时候买的啊?”柴伐北问,鲫鱼酥烂,连刺都化了,完全可以不必挑刺。加上味道鲜香,浓赤大酱,甚是下饭。
“不是买的,自己养的。”高媛道,“多吃些,吃鱼补脑子。”
“还有这种说道?那得多吃些。”柴文道给柴伐北又夹了一条。
柴伐北来者不拒:“不是说以形补形吗?吃核桃补脑子,鱼也行?”
“自然是行的。”高媛没有办法跟他们解释什么DHA之类的,只好简单粗暴,“要不为什么人人喜欢吃肉?”
柴文道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嫂娘,您都可以养鱼啦?”
高媛得意一笑:“不但可以养鱼,还可以种些藕。不过藕种刚下上,怕是要到明年了。”
“娘,藕您可别去卖。咱们晋中卖藕的就那么几家,都是当官的。”柴伐北急忙道。
“嗯,不卖,就咱们自家吃。”高媛接受了这个建议,转头对柴文道说道,“你也用不着想着怎么挣钱,我原本以为科举是个挺容易的事情,如今看来也挺难的。你那奖金也不用往家拿,自己留着当零花钱就是。以后啊,咱们家就这样,谁挣的钱谁自己留着。如今还好,等以后你们都娶了媳妇,免得让人家心里不痛快。”
这是个什么话题走向?怎么说到那里去了?
柴文道瞪大了眼睛:“嫂娘,您才是咱家的一家之主,父母在,子女无私财……”
高媛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一家子自然不在意谁挣钱多谁挣钱少,可你们俩总是要娶媳妇的,就算是媳妇不在意,可人家娘家总不会不在意。你们俩都是好孩子,我也不愁你们将来没本事。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早早地把规矩定下来,省得以后牵扯不清,反而淡了情分。”
“可嫂娘您多亏啊!”柴文道急了。
高媛笑:“我不掌握家里财政大权,难不成你们俩还不孝顺我了?”
“那自然不会!”两个人急忙剖明心迹。
“这不就得了?”高媛认真地道,“我知道你们俩是怕我受委屈,可我能受什么委屈?那么苦的苦日子都能熬过来,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又有什么委屈受?”
柴伐北立刻表明心迹:“娘,要是以后我媳妇不孝顺你,我就把她休了。”
“呸,竟胡说八道。”高媛嗔道,“好好的,人家为什么不孝顺我?定是你对人家不好,人家才对我不好。”
这个理论立刻被两个人反驳了。
“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是人伦纲常,跟我怎么对待她有什么关系?”
“就是,儿媳伺候婆母是应当应分之事,嫂娘您可别想差了。您含辛茹苦地把我们养大,若儿媳不孝,可是七出之一,定是要被休的。”
高媛叹气,看来这又是绕不开的观念对撞了。干脆放下筷子,好好地表达了一番自己的观点。
“话是这么说,可这人伦规矩,能管住人的行为,管不住人的内心。女子也是人,若遇到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丈夫,自然爱屋及乌,对婆婆真心相待。若她在家辛苦,丈夫左一个右一个地往家抬小妾收通房什么的,再深的情谊也就淡了,慢慢地也就心冷了,剩下的也就是个面子情。对丈夫都如此,对丈夫的家人还能有什么情谊?孝顺也不过就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这样的孝顺不要也罢。”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于家庭关系发表各自看法,柴文道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是这种观念,只呆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绪来。
“嫂娘,大丈夫三妻四妾,这,这不是很正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