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偷偷地转过头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柴家的这两个孩子。
然后,她就听到了自家两个小公子天真烂漫的声音:“我也去,我也去!”
范诚旭兄弟俩这两天从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中,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兄弟俩目前的困境,再加上夏竹细语劝告,便知道自己当下最好是乖乖的听话,要不然怕是再也见不到爹娘亲人。可到底怎么样才算是“乖乖听话”,兄弟俩全无头绪,只好跟着两个大的学。柴家的两个孩子做什么,自己便跟着做什么,这总算就是夏竹姐姐说的“乖乖听话”了吧?
高媛装棺材的时候卖了个乖,盖子并没有盖严实。店家以为她是为了回去之后好收敛,还好心地帮她留了个大口,凭借一个弱女子的力气都能轻而易举地推开。她见范诚旭兄弟俩乖乖入彀,心里喜欢,便开口笑道:“好,你们先去玩一会儿,然后再换人。”
对着夏竹道:“你陪着他们。”
夏竹呆立当场,不敢置信地环顾四周,时辰还早着,路上几乎没人,现在就进去?
高媛叹口气道:“我昨日在镇上打听到,里正已经接了上头的令,准备今天便开始挨家挨户地搜查呢。”
夏竹只觉得一桶冰水从头而下,浑身发冷,急忙道:“好,好,我进去。”
夏竹心中惴惴不安,范诚旭兄弟俩却拿进棺材是个好玩的游戏,嘻嘻哈哈地钻了进去,还不停地换着位置姿势,觉得这个横着的大柜子甚是宽敞,比在娘卧室里的密室还要大些。
高媛探进头去笑眯眯地建议:“躺下,躺下,看看能躺几个人。”
夏竹无奈地陪着俩小公子躺下,范诚旭左右看了看,愁了:“柴妈妈,夏竹姐姐占的地方大。”
高媛笑得像只狐狸:“无妨,无妨。”
反正人已经钻进去了,路上又没人,她立刻把手放到车上,连马带车一下子全都收进了空间里去。
马车体积不小,再加上马和人,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竟有些站不住。好在有柴文道叔侄俩在一旁看着,见她脸色不好,急忙伸手扶住了。
“娘,您没事吧?”柴伐北扶着她,担忧地问。
高媛缓了缓,觉得头脑清明了,这才道:“没事儿,这马车太沉了,头一回没经验。”
柴文道沉吟道:“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嫂娘,以后还是尽量不用吧,别对身体有碍。”
仙家手段,嫂娘已被贬黜下界,怕是不好再用了。
柴文道坚持以为自家嫂娘是谪仙,否则根本就不能解释这神奇之处。柴伐北也持相同意见,能有一位谪仙当亲娘,是多大的福气啊?可要好好地孝敬亲娘,莫要让她伤心失望了去。
“没事儿。”高媛慢慢地站起来:“路还远着呢,那车我不打算动了,就让它那样吧,咱们换辆车。”
自己进空间把马卸下来,看了看剩下的两辆车,一辆是陆夫人出门乘坐的,一辆是自己出城砍柴的。连犹豫都不用犹豫,直接把自己出城砍柴用的那辆破车给弄了出去。陆夫人那辆车好是好,可也沉,还打眼。要是论起迷惑性来,还是这辆破车好。
柴文道叔侄俩见她消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再出现的时候就换了辆马车,忍俊不禁。
“嫂娘,这辆车好,不打眼。”
虽然是破车,却是他们最熟悉的那辆。
高媛笑呵呵地让俩孩子上了车,一边赶路一边道:“说好啦,若是前头见到官兵什么的,你们得进去。”
柴伐北哀叫了一声:“娘啊,不用啊。那些官兵是抓范家那俩,又不是我们。”
高媛一瞪眼:“你们俩比他们俩也不过就大两三岁,万一那些官兵相要挟怎么办?”
柴文道采取了迂回路线:“嫂娘,先让我们在外头待一阵吧,老躺着睡觉,人都睡傻了。”
“就是,身子都睡僵了。”柴伐北急忙补充,他是真不愿意一直昏睡,可没意思了。
高媛也觉得一直让他们昏睡有些不妥,便也退步:“那成,可若是见了官兵,你们俩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拿上辈子养的那臭脾气看人。”
柴文道一惊:“嫂娘,你觉得我们不妥?”
高媛一边赶着车一边道:“自然不妥,别忘了咱们现在可是白丁,在家里你们随意些无妨,在外头就成了倨傲无礼,都给我收着些,夹着尾巴做人。”
这俩孩子上辈子身居高位惯了,一言一行都带着些颐指气使的气势。在面对她的时候不显,可一跟夏竹这样的外人相处,高媛就发现了问题。在他们俩人的眼里,夏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下人,还是那种生死都攥在主人家手里的最低级的下人。而且不仅是对夏竹,就连对范诚旭兄弟俩,这俩人也免不了带些上级审视下级的味道。
柴文道和柴伐北都沉默了,原来他们身上还有这么多的破绽吗?
高媛把话一放就不管了,剩下的由他们自己想去。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总比她这个半道来的妇道人家更适应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
路上的人越来越多,有骑马奔驰的官兵,也有走亲访友的附近村民。高媛在时家村的时候有一个误区,以为官道只有当官的才能走。跟着吴妈妈从晋中到北关走了一路之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只要在官兵经过的时候,像她这样的白丁把路让出来就成了。人家都是从路中间过的,她只要识时务地沿着路边走,没人管她。
她赶着辆马车呢,比那些挑着担子的、徒步的、背着筐的村民们还显得富裕些。那些村民见了她的马车,还会主动地让到一边,让她先过。
阶层划分,一目了然。
高媛短短一叹,沿着路边前行。车上人少了一半,驽马的速度就比昨天快了不少,不到中午就进了县城。
高媛抬头看向城门口上方,那上面刻着大大的“北定”两个字,北定,看来这地方也曾经受过兵乱之苦,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朴实的愿望了。
北定县城门外有布告栏,旁边有几个横刀而立的差役,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在看到高媛时,立刻伸手喊停。
高媛停住了马车,乖乖地站在地上等着人家问话。她眼睛好使,早就看到了布告栏上贴的通缉文书,上头有范俊丰一家四口的画像。你还别说,挺像的。
幸亏像,要不然她带着俩年龄相仿的孩子,就太危险了。
那几个差役对于高媛一扫而过,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柴文道和柴伐北两人,见这俩孩子跟通缉文书上的着实不像,年龄也大些,便挥手放行。
高媛什么话也不说,牵着马车进城,却在门口又被拦下了,这回却是要交入城费,顺便查看路引。
高媛便配合着交了几十文钱,又拿出路引来给人家看,心中庆幸不已大夏朝的制度规定,小孩子是不用路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