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不可或不愿告人之事。但不说就不是谎言了,对不?”
纵使意兴阑珊,那冷锐的目光仍瞧得安生遍体生寒,彷佛在说:我早看穿了你那可怜的把戏。
“倘若可以,我希望我的异能是把人的心肝剖开,直接看见里面的东西就好。”
他的口气带着一丝自嘲:“我并不在意人们对我有所隐瞒。唯有开口,才能使我知道最多。”
“我……属下……”
“知道什么是丝毫能察么?”
“属……属下不知。”
“就是我连你什么时候想隐瞒都知道。”
姑苏城神情萧索,彷佛连解释都觉无聊:“我能知道你何时想隐瞒、打算如何隐瞒,甚至能约略明白,你所企图隐满之事……所谓约略,是指在一次提问内就能让你白费心机的程度。你觉得,我是经常发问的人么?”
将军确实寡言。多数时他宁可静听,光用眼神就能使人心惧,自行说到无话可说为止,然而他并不常向人提问。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唯有开口,才能使我知道最多。不知为何,这话听来感慨比讥讽多。”
“你有一项重要的线报想让我知道,又担心我问起来源,要不扯谎,要不牵连他人,而这两件事你都不想它发生,是不?”
安生头皮发麻,终究是心悦诚服,拱手道;“将军明监。”
“你是聪明人,这套马屁虚文就省了。”
姑苏城不耐摆手:“说罢,我听着。是否追究来源,我自有区处;要说几分真话几分假话,那也全在你,于我全无分别。”
“是。”
安生想了一想,小心翼翼道:“那空灵夜鬼属于一个名叫“谪仙”的隐密组织,这个组织共有五名成员,首脑自称幽鬼。属下认为此番魔剑之祸,与幽鬼、谪仙息息相关。”
将由花灵蝶处听来的情报,源源本本说了一遍,巨细靡遗,无有阙漏。
倒不是他有多信任姑苏城,而是暗自揣想将军心思,隐瞒不如坦诚。以姑苏城之精明,谪仙的阴谋与安生试图隐瞒的消息来源孰轻孰重,自不待言,他不会冒险断了这条重要的情报。况且,与姑苏城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觉此人之所以轻蔑自负,只因不耐庸碌;其锋锐难当,不过是律人一如律己。比之安生遇过的诸多上位之人,姑苏城出乎意料地冷静坦白,不以一己的喜恶决断。
旁人畏其如猛虎,为他办事莫不痛苦万分,安生却觉将军之说,每每打开自己的眼界;言语虽然刺人,其中却饶有深意,每回聆听,总能获得启发。天降姑苏城于江南,实是谪仙等阴谋家之不幸,难怪他们念兹在兹,一意取他性命。
“你觉得…”
姑苏城静静听完,冷不防地开口:“幽鬼是何人?”
安生心念电转,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一震:“将军的意思……此人与属下相识?”
姑苏城摇头,似是无意解释,见他满脸狐疑、苦忍着不敢抓耳挠腮的模样,才淡然道:“此人若常在你周围,必留有形迹。你虽未必察觉,但心底深处难免有模糊的影子,陡被一问,不定能稍稍廓清,浮上心头。但显然在你心里,并没有像这样的一个人。”
安生恍然大悟。正欲寻思,却见姑苏城摇手:“此法一经说破,再不起作用。此后所想,皆是疑心作祟的杂臆,若无充分之证据,跟栽赃嫁祸没甚两样。决断要靠这种东西,不如去抓阄简单实在”
安生脸一红,讷讷道:“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