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在乾元神功之前,她的一举一动均逃不出先天真气的感应。安生悄悄缩身于藻棁之后,暗自收敛气息,与幽影融为一体。少女等了半天不见有什么动静,探出头来,一双妙目于房门前的横梁之间来往巡梭,却是毫无异状,喃喃道:“难道……是我听错了?奇怪!”
犹疑片刻,松开剑柄,这才离开回廊转角。
这一下无声易位,安生终于看清楚她的容貌:瓜子脸、尖下巴,柳眉弯细,杏眸微勾,约莫十六、七的年纪,果然十分貌美。更难得的是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刚烈之气,仿佛长剑脱鞘、锋镝自寒,这样的气质连在男子身上都不多见,与容貌之美呈现出极大的反差,令人印象深刻。
安生更加确定她绝非出自皇家,如此锋芒伤人伤己,不可能被允许留在皇后娘娘身边。
他听屋内那人的呼吸、步伐又隔了一重,似是走入屏风后,抓紧时机推窗而入,果然纱屏后方映出一抹纤细的身影,手上除了明明灭灭的灯焰,更无其他武器。
安生牢牢把握住先发制人的原则,一闪身绕到了屏风后,正要出手将那人点倒,突然一愣。
瓜子脸、尖下巴,柳眉杏眸……怎么可能又是她?她明明已经走出去,本该背着长剑走到回廊另一端的少女,竟提着纱笼瓷灯出现在屏风里,陡地见到一名陌生男子闯进,吓得花容失色,几欲晕厥。岂料安生的错愕还在少女之上,她总算抢先回神,将手里的瓷灯往他脸上一扔,提起裙腰回头就跑!
安生接住纱笼随手搁置,见这屏后乃一处独立的小小空间,居中还有座双折楼梯,扶手之上雕花如屏,顿时醒悟:“原来上面还有阁楼!”
料想皇后若被人胁持,定然藏在阁楼上,难怪这几日里皇后娘娘谁也不见,暗忖:“料不到此女胆大包天,居然敢在栖凤馆内劫持皇后!是了,我明明听她转过回廊,却又能立时现身于房内,定是有什么机关秘道……不好!莫走脱了此姝!”
贼人若能由秘道折回凤阁,定能带皇后潜逃出馆。再不敢耽搁,柔身绕过雕花扶手,迳抓少女后颈,沉声喝道:“大胆女贼,还不束手就擒!”
谁知一抓落空,原来少女自踩了裙脚,“哎呀”一声扑倒在梯板上,顾不得碰疼膝肘,手脚并用往上爬。
安生抬头欲捉,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外廓如鸭梨的小巧圆臀,犹豫一下,连足踝也不及抓了,“嚓”撕下大片裙幅,还带小半截纱裤。
少女吓得踢掉绣鞋,裸着一双小脚爬上阶顶,胡乱摸索,“铿”的一声激越清响,竟擎出一柄秋泓般的锋锐长剑,咬牙回头,迳挑安生手腕!
“来得好!”
安生不是没有空手对白刃的经验,施展鬼手路数,欲伺机夺下少女手中长剑。
谁知少女唰唰唰三剑,接连批开他的前襟、衣袖,挑去外披的长褙子系结,距咽喉、腕脉及心口等要害不过毫厘,逼得安生不住倒退,那一抹流萤似的锋亮剑尖依旧追着人走,不依不饶,无休无止;说是附骨之蛆,更像相思杀人,柔肠百转,似无尽处。
安生仗着乾元功的先天灵觉,每每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要害,连缓出手来一弹剑刃的余裕也无,只能一迳闪躲;剑尖绕着他的头脸身躯盘旋点刺,削得衣裂如雪飘,在阁楼透下的晕黄光里飞舞。
少女于招式上的发挥不能说是淋漓尽致,饶以安生不擅剑法,亦觉相思之意溢于言表,剑上所现不过十之一二。然而她一旦持剑,却专注得怕人,攻不急取、忘却惊怖,像一圈圈往他身上缠花绳,再加上屏后空间极狭,对这路剑法大大有利,安生一路退下阶梯,竟再也没能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