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伙计拿了浓茶和小酒坛来,安生只让阿萝喝茶,自己拍开酒嬅泥封,即斟即饮,片刻又见了底。“小二哥!”
他冲伙计招招手:“再来一坛!”
阿萝照办煮碗,连饮连斟,总算赶上把空茶壶递给他。
“再来一壶。”
好像要这样喝才是对的。少女心想。
伙计是老经验了,知道闷酒要喝煞人的,十之八九是安大人在百兵堂处碰了钉子,接过酒坛茶壶陪笑道:“大人也吃点菜,我们这儿的菜很有名的。不如这样,小的再给您上道酱烧肘子,吃饱了能多喝几坛。”
安生挥挥手,并未答腔。
伙计添茶上酒,正要走开,想想又回头:“大人,百兵堂横行无忌,没一百。有几十年啦,阴着天惯了,没这么容易拨云的。您今天仗义一席话,听得乡亲心头舒爽,这已够啦,有什么不快莫往心里去。”说完,才低头快步离去。
安生拍开窖泥斟满,对面阿萝也倒了浓茶。“干!”
杯碗相碰,两人一齐仰头“俱都喝干。
“听得心头舒爽”有什么用?又不能惩恶扬善,感觉束手束脚的,坏人还不是逍遥法外?”他左手持碗,右手探入怀中,紧捏着金字牌,这物事陚予他权利的同时,又将他牢牢束缚,丝毫动弹不得。
“可恶!”
“啪!”一声,腰牌按进桌里,乾元神功所至,木质的金字牌嵌入同为木质的桌面,齐整得像在桌顶阴刻出花样来,嵌合近乎完美。安生平日运使功力,总有各种顾忌,仗着三分醉意,这一拍间劲力之巧,自己都忍不住眯眼贴近细细端详,片刻才傻笑:“好功夫!”
“好功夫。”
阿萝相当同意,镇定地仰头豪饮。
安生“啪”的一掌,又将腰牌打透桌底,像是在桌板背面阳刻了一枚镇东将军府的金字腰牌似的,几无一丝破绽。“好功夫!”
店内诸人都吓了一跳,安生却红着脸放声大笑,片刻又咬牙切齿:“可恶!”
阿萝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生什么气,柳眉微蹙。“因为功夫好,所以很可恶?”
“功夫好却什么都不能做才可恶!”
安生一头撞上桌板,贴面闷吼:“好想……好想杀那群杂碎,真想一刀杀了!可恶!”
“现在去么?”
安生愕然抬头,见阿萝容色平静,握了握腰畔的古剑,紫檀木柄圆润光滑!”望便知手感绝佳。
“现……现在去?”他苦笑摇头,眉头揪紧。“不……不行。卯上百兵堂牵连极大,一弄不好……总之是很麻烦的事。”
“我以前杀过一个人。”
阿萝淡淡开口。“他武功比我高,大家都说难杀,任务一定失败。我潜进他住的地方,等了三天,才等到出手的机会,在茅厕里将那人杀死。他身边的人没发现,我就这样离开,回来后大家都不相信。”她定定望着他,仿佛说的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动手,才有机会得手。不试试怎知道行不行?”
安生还想解释,忽烦躁起来:他担心将军处置、担心百兵堂背后的纠结,担心武林失衡,担心朝堂斗争,担心阿萝饮酒、担心自己喝醉没付酒钱……担心东担心西,世间,哪有这许多计较?
在阿萝看来,问题何其简单,想杀么?现在就去!
安生噗嗤一笑,不是笑别人,而是笑自己,自己何时变成这么一个家伙?
“罢了罢了”
安生止住阿萝的想法,不过也让他清醒过来,有时候简单些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