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潜入内院时,一切似乎顺利的不行。
姑苏城不近人情,严禁下属应酬,将军府每日戌时一到,大门便即深锁,谢绝外客,非军情急报不得叩入,违者军法处置。影响所及,将军府内连歌楼舞榭也早早关门,街上亥时不到便罕见行人,堪称是江南道一大奇事。
姑苏一如往常,摒退左右,独自待在书斋,偌大的屋里仅得一盏豆焰,别无其他,很少人会说姑苏城吝啬,实因他律己之严,远胜过对别人的疾厉苛烈,常人自问难以做到,至少在这事儿上谁也不敢妄加批评。
阳顶天伏在对面的檐瓦上,轻拗指节活动筋骨,强自按下奔腾色欲,正欲一掠而入,书斋忽传出姑苏城的声音:“是你么,阳老师?”
阳顶天悚然一惊,差点从檐间滚落。以他当时的轻功造诣,莫说是不懂武功的书生将军,便要在满座武僚之前无声来去,自问也非难事。姑苏城……是怎么发现他的踪影的?
他硬着头皮一跃而下,俯跪阶前。“属……属下参见将军。”
“你来这里做甚?”
姑苏城声音一冷,隐约透着一股诧然。
阳顶天绝不能说“我来暗算你,还打算在你面前奸污你夫人”心念电转,俯首道:“属下见有人影出入府邸,担心将军安危,故来一窥究竟。”
书斋内沉默半晌,姑苏城才轻道:“你说谎。”
忽听另一人大笑:“自是说谎,何须你看!我要出入此间,谁人能见?”
阳顶天不由得浑身一震,惊愕莫名:“书斋之中……竟还有另一个人!”
那人笑道:“喂!我说你啊,该不会是想找他来对付我吧?”
听他的口气,仍是对姑苏城所说。阳顶天猛然起身,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潜入将军府邸!”
本欲掠进书斋,忽觉有异,霍然回头,赫见树下似有条人影,随手攀枝,笑道:“不坏,你居然看得见我。”
正是方才书斋里那人。
阳顶天却连他何时出来,又如何而出亦不知晓,掌心不觉生汗。
那人越过他的肩头,径对屋里笑道:“姑苏城,除开那个老不死的,你总算找到个像样些的了。”
阳顶天自出道以来,从未受人如此调侃,又想借机为自己的擅入之罪开脱,把心一横,纵身往树下扑去,双掌击出:“刺客看掌!”
喀啦啦一响,碗口粗细的槐树干应声而断,树下哪有什么人影?
阳顶天心中骇异,余光瞥见一抹流辉,徒手虚劈一刀,正是降龙伏虎神诀里的极招,谁知依然落空。那人的声音由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恍然:“原来如此!”
来人的身法之高,实是平生未见,阳顶天不敢稍稍滞留,施展形绝向前极跃,凌空运起十成乾元真气,禁绝护体,杀绝诱敌,凝绝照定黑暗中一抹流光,转身并掌,雷绝轰然而出,谁知身前仍空空如也,蓦地双目一暗,两根指头按上眼皮,那人笑道:“原来你是追着我的真气而动,好厉害的瞳术!”
刹那复明,阳顶天眨了眨眼,那人仍是站在街荫深处,双手拢于袖中,平平垂落,形貌俱融于幽影之间,只在微笑的一霎才见得齿间雪亮:“现在,你还见得我的气脉运行么?”
果然看不见。
原本如流萤飞舞的真气光晕,如今点滴不存。阳顶天排除了“探真眼”突然失效的可能性,恶念陡生:“你刻意不动真气,岂非任我宰割?”
心念一动猱身扑至,掌劈刀掠绝学尽显,招招欲取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