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听他问起买卖,登时有了反应,点头道:“是啊,小姑娘,你来瞧瞧。”
沈碧君许久没让人叫小姑娘了,不觉微笑。
“老伯伯摆的是什么?”
“玉石。”
老人一指摊后的布招子,只见布招上写着“玉匠空空子”五个真楷大字,字迹圆润饱满,毫无怒张蹈历之态,字写得大,墨色很深却说不上什么磅礴气势,反似一阵柔风细雨,望之心旷神怡。
”这是老伯伯的大名么?”
沈碧君又问。
“嗯”,老人一本正经地点头:“空空子,人家都管我叫“玉匠”。”
鱼诗兰听得奇异,忽插口道:“老人家,您即是玉匠,那玉器都在那儿?”
那自称“空空子”的老匠双手按膝,老老实实回答:“喏,都在桌上。”
三人望着一桌大大小小的石头,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还是鱼诗兰眼尖,瞥见石下所压布巾写有四行小字,轻声念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慧心慧眼,分文不取。”
“老人家,您写的是什么意思?”
沈碧君突然开口:“我明白啦,这叫做“开石取玉”。”
见鱼、安俱都一楞,不禁微郝,轻缩粉颈解释:“曾有精于玉石的行家,在这鬼子镇里摆柜叫卖,只卖尚未琢磨的原石,无分大小,每枚都是五十两的开价。客人选定一枚,档头便为他开磨石子,无论内中有没有玉,都要付出五十两的白银。”
鱼诗兰与安生对看一眼,失笑道:“这分明是江湖术士的把戏!谁知他满桌不全是路边捡来的破石头,里头没有一块真玉。”
安生想了一想,说道:“若有人将所有的石头都买了下来,命那人一枚一枚琢开,倘若无一块是玉,将他送官便是,也毋须付钱啦。”
沈碧君笑道:“安大人真聪明。不过那人也不是凯子,无论卖出多少,他总是立时补满一整桌的石子,共计五十枚;你若将全桌买下,其中必有真玉,但决计不值两千五百两。”
“那要怎么办?”鱼诗兰问道。
沈碧君淡淡一笑:“当时有个十五岁的少年,随手从桌上挑走一枚石头,摊子主人正要将这名捣乱的顽童赶走,谁知他却拿出五十两的银票扔在桌上,对摊子主人道:“你全桌的石子之中,只这一枚是玉,其他都是假货。”
“主人气得面红耳赤,怒道:“你有本事买下整桌的石子,便知是不是只有这一块!”
少年笑道:“我不要,你待会便趁着琢磨开验的当儿,将我手里这块真玉掉包了去,开出来自然无玉。我若头脑发昏,真向你买下了整桌,你再将此玉混进去;这块羊脂玉最多值五百两,你损失一块玉,却净赚两千两白银,当真好划算!”
众人听完,纷纷散去,摊子主人再连一枚石头也没卖出,那少年拿了石头回去琢磨,果然得到一块上佳的羊脂四方玉,最后卖得七百五十两。
鱼诗兰见得她那股悠然神往的神气,心下雪亮,笑道:“那位巧破骗局的神童定然是你阿兄啦。”
沈碧君露出一抹清丽笑容,便如天真的小女孩一般,略加思索,转头向那老人空空子道:“老伯伯,我怎麽说也是越浦第一玉器世家的女儿,你的桌上不过十数枚石子,我定有法子能找出美玉来。你能不能不要摆摊宝石子了,家中若有什麽困难,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空空子仍是规规矩矩的坐着,双手搁在膝头上。一本正经迫:“小姑娘。我这摊子的卖法儿,与别处不同。你往桌上挑一枚石子,琢开后若是玉,老朽分文不取。”
鱼诗兰失笑:“哪里不同?还不就是猜玉石!”
空空子端坐着榣了摇头:“你得告诉我,石头里的玉是什麽。每一块玉,因其髓质、纹理、形状,甚至灵气蕴含之不同,须雕成不同的器物,为璧之玉不可成块,雕龙之玉不可击凤……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指着桌上的石头,冲沈碧君淡淡一笑,悠然道:“小姑娘,你看得出桌上哪一块是玉,那玉又该是什么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