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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倦怠,鸳鸯锦被已紊乱不堪,空气中弥漫中暖湿的情欲气味,虽无龙凤烛烧,却是再贴切不过的洞房风情。
安生心满意是地搂着玉人,不由得踌躇满志,只觉天上地下,仿佛无一事不可为,大有小登科的丈夫伟概。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生却无睡意,睁眼盯着古旧的梁间,忽然开口。
“馨儿睡了么?”
“馨儿睡了。”
她枕在他臂间,偎着爱郎的胸膛,喉音娇腻,虽未刻意扮作童音,听来却似顽皮的小女孩。
安生笑起来,半晌又道:“三位师父这么疼爱你,我们这样骗她们,是不是不大好?……”
这事其实已困扰了他一晚。龙尸深不可测、虎尸暴躁刚猛,而玉尸却像鱼诗兰的姊妹淘,以鱼诗兰摆布她之得心应手,说不定馨儿还是姊妹淘里的小姊姊……
尸龙门的过往姑且不论,他们对馨儿却是真心的好,好到愿意接纳一名无双城弟子做徒婿,只要馨儿幸福就好。对这样的慈爱长辈说了假话,安生心中甚觉不安。
“我们又没骗人。”
馨儿搂着他,浓重的鼻音似将睡去,又如呢喃般稚嫩动人。
“你不喜欢馨儿么?”
安生微笑,抱着她温暖娇躯的手臂紧了一紧。
“喜欢,喜欢死了。相公最喜欢馨儿啦。”
“我也喜欢你。”
鱼诗兰闭目含笑,正打算舒舒服服地沉入梦乡。
“这不就行了?我们俩也没骗人呀。”
“馨儿……”
安生望着房顶,又道:“等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你跟我回铸剑山好不?我领了七品侍卫的俸禄,打算将我阿叔和鬼叔叔接到一起,共享天伦。我阿叔虽然沉默寡言,但人很好;我鬼叔叔身子有些不便,但不是坏人,花姊姊也待我很好,你们一定很和得来的。”
鱼诗兰无语,温温的鼻息呵暖了他的胸腋。
“你睡着了么?”
“睡着啦。”
安生哈哈大笑,鱼诗兰也笑起来。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指的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她仍侧卧在他的臂间,动也不动,说话时吐气在他赤裸的胸胁之间,温温湿湿的有些刺痒,仍令他觉得很舒服很心安。
他对花灵蝶是敬畏如亲姊姊,可惜两人聚少离多;周姑娘于他有恩,他对她既佩服又感激,却没想过与她说心事。至于二掌院……也不必说了,她便是他的心事。
回想起来,这一路管过他心里欢不欢喜、痛不痛快的,除了短暂相处过的小秋兰之外,便只有馨儿了。他们本是生死搏命,而后又相从于危难之间,联手对抗阳顶天,直到馨儿将他带到这里来,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秘密与他分享,不会有过什么犹豫。若非她那凡事轻描淡写、嘻嘻笑笑的性子,他该会更早些发现馨儿对他的好罢?
安生从杂识中回神,慢慢说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剑魔传舍、狮驼峪里的旖旎情事,花灵蝶的安排,一路说到了魏忠贤的冷面拒绝,把一切都告诉了她,毫无保留。这些事段誉或许只知道一部份、花灵蝶知道一部份,冷凌霜与莫欺霜又各是一部份,但只有他的馨儿,在这处旧院西厢的洞房花烛夜,听完了安生心中所有的秘密。
安生觉得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