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尸吓了一跳,抚摩她的背心,嘴角抿着一抹笑,忽见爱徒身后有人,眸底讶色一掠,陡地明白过来:“快进来!莫……莫惊动了人。”樱唇微噘,“噗!”一声吹灭蜡烛,侧身让二人进入,探头望了望院里,小心闭起门户。
她将余烟袅袅的烛台搁于桌顶,往桌下的长条凳一比,自己拉着披衣坐上床沿,未被秀发遮住的一只左眼也不看安生,迳对爱徒道:“你又闯了什么祸,同小师父说罢。”
鱼诗兰咬着唇挤上榻缘,玉尸拉起披衣往里一坐,道:“你知不知道,私带外人,是犯了本门的大忌?若教你二师父发觉,连我也保不住。你怎么……怎么这么糊涂?”
安生听得直发愣,一想也对:尸龙门被屠灭至此,行踪本是保命的关键,自须严加守护。
鱼诗兰委屈道:“他……也不算外人。”
玉尸似不意外,淡然道:“他,便是馨儿的李郎么?”
鱼诗兰双颊晕红,捏着衣角嚅嗫道:“是,也不是。”
这下玉尸也寒不住脸了,坐近身旁与她四手交握,低声道:“你跟小师父老实说,这是怎么回事?我瞧他的年纪,也不像是你的郎君。莫非你……”欲言又止,神情却不甚自然。
鱼诗兰不慌不忙,低道:“八年前,我以本门秘信向三位师父禀报,说我要成亲了,嫁的人家姓李。那是骗人的。”
玉尸皱眉:“这种事也能骗人?你……”樱唇动了一动,终究没舍得骂出口。
鱼诗兰续道:“那时我出鹤岛游玩,遇见了他,很是……很是欢喜,他也很欢喜我。我俩情投意合,可惜他家里人反对,我一气之下就与他私定了终身,发信跟三位师父说要成亲了,当是明志。此后年年去瞧他,便如馨儿小时候,小师父年年来瞧我一般。”
玉尸听到“小师父年年瞧我”不禁微笑,捏捏她的手,片刻忽然想到什么,蹙眉道:“他看来至多不过二十岁,六年前……那不是才十三、四岁?”
殊不知安生少年老成,举止神气比实际成熟得多,玉尸所识男子不多,又更估不准了。
鱼诗兰玉靥绯红,扭着衣角道:“我不管!我、我就欢喜他!别个儿馨儿不要,便只要他。”
语声又娇又烈,明知她是做戏,安生仍听得面上红热,荡气回肠。
玉尸听傻了眼。
十六岁的少女爱上十三岁的男童,两个小毛头互订终身,成什么体统!此说自然谬甚,她想着想着,突然“嗤”的失笑,缩了缩玉颈,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抚着爱徒的掌心:“这种事,只有你做得出来!小师父就知道馨儿不是三心两意的人,不会舍了夫君李郎,又欢喜其他的男子,原来他就是你的小丈夫。也好,自小情真,总是不错的。”
鱼诗兰,微微一笑,仔细着不露出马脚,继续道:“原本好好的,谁知他家里人还是察觉啦,强将他送去外地学艺。我费了几年工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团圆,决计不与安郎分开啦。”
说得泪眼汪汪,弯如排扇的浓睫眨得几眨,终于滑下一行。
玉尸伸手为她抹去,低道:“不分开就不分开。谁能逼得你来?”眼中精芒闪掠,口气虽淡,眉宇间大有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