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车骤然停下，车帘被人掀起。
这一路，慕风独自坐在车内，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公子岚苏率一队兵马在外护送，一路沉默不语。一帘之隔，却如隔千山。
马车辘辘，不疾不徐，行驶了数终于抵达关内。
嘉远关。
*
那人有多痛苦，他便有多难过……
他在哭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屋里那人此刻很痛苦，痛不生。
然而这哭法却似乎并不能渲泄他心中的痛苦，下一瞬，他终是猛地扬起脸来，朝着天空开始嚎啕大哭。
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肩膀在轻微颤动，眼泪如断线珍珠般，大颗大颗坠落。
斩白缩成一团，蹲在竹林间，双手环膝，深深埋首，任谁也看不见他的神。
流霜外，夜深人静，寂若无人。
……
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悲伤？
他说过，他没她想象的那般脆弱，很多事他都能承受得起……
她看不见他的脸，听不见他的声音，可他的泪源源不断，沿着她的额角滑落，浸透她的鬓发，沾湿她凌乱的衣衫。
“岚苏……你为什么哭？”
可即便她知道又如何？他已决心送她离开。
而他口中的羁绊，不过是搪塞她的借口。
真正的原因，是斩白带他离开后，他们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可这些，他不会告诉她。
不，他说过他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等她，又怎么会为这种原因送她走？他在说谎。
这便是他送她离开的原因？
“这不是我想要的，”岚苏俯首在她耳际低喃：“我不在你心里，留你在边有何意义？”
他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可为何听上去，却如此悲伤？为何自己又会如此难过？
“你对我的回应，不是，是服从……”
他说的羁绊是什么，她不明白，这与送她走有什么相关，她更不明白。
如梦方醒时，眼泪已滂沱满面，是在为他难过，还是为自己？她也说不清。
他的嗓音，仍是那般温柔，可这温柔却只是转瞬即逝的昙花。
“你我之间的羁绊，不是，……是服从。”
他的手臂在她侧逐渐收紧，紧揽着她，似要将她揉碎在怀里。他的体在颤抖，似在压抑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悲恸。他的泪，冰凉彻骨，沿着他的下颔滑至她额间，没入她的鬓发里。
“你还不明白么……”
“我不明白……”
“现在你明白了么？”
岚苏徐徐俯，将她揽入怀中，侧过脸去，精致绝伦的下颔抵上她的额角。
不，她不想。可她说不出口，也无法反抗。
在他的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悲怆，而那悲怆，此刻已被他眼中水雾遮盖了大半，迷蒙不清。
可，这女人竟会是她。那小飞贼！
为何是她，会令他如此愤怒？
来不及多想，战马已行至她跟前。在她同样错愕的目光中，墨月一把将她拽上马背，锢在双臂之中，策马冲入三军之中，又撇下大军，兀自冲往原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