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气道谢,接过茶杯,两人席地而坐。正祖开口道:“商奇,你的来意,老衲早已知晓了。”
上气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弟子愚钝,请大师解惑…”
正祖没有回答上气的问题,反问道:“你可还记得本寺大雄宝殿前的匾额上写的什么?”
上气张口即答:“达摩碰壁而面壁、问壁、敲壁、破壁,壁立三千大世界;佛法成空却住空、行空、悟空、化空,空观万劫恒河沙。”
“你看,其实答案一直在眼前。”正祖对上气的回答非常满意,点头笑道,“你既已遇到了‘壁’,何不面它,思它,然后打碎它呢?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一切的缘法终有空寂的一天,何不趁着美好的时候体验它,感悟它,把它化为你人生的一部分呢?”
上气细细体会着正祖大师的话,双眉紧蹙着。过了良久,似是下了什么极重要的决定,他再次合十行礼,谦恭但掷地有声地问道:“大师,弟子从记事起就跟着您,您赐我商奇之名,抚养我长大,在弟子心里,您才是我的父亲。从小您教我明事理,教我学武艺,虽有师徒之实,却坚决不允我剃度出家,也没有正式收我为弟子,我便知您对我期待,绝对不是做一个得道高僧。现在我长大了,我想要去探索自己的道路,可是大师,那件事始终是我心中芥蒂,有它在,我的心念就不能通达。”
上气郑重地向正祖行礼:“大师,我现在只想求一个答案:我的亲生父亲,傅神州,当年为何要弃我而去!”
正祖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对你的父亲,了解多少?”
上气摇头不语。
正祖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回忆神往的表情,缓声道:“你的父亲傅神州,乃是一个神秘门派的末裔,他的一身本事通天彻地,怪异非常,江湖前所未见。再加上他性格古怪,对这世间一切俗礼嗤之以鼻,做事只凭本心,所以出道几年时间就招惹了不少响当当的人物,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就在江湖上宣扬你父是位修行魔道的邪派高手,需尽快灭之,免得魔功大成遗祸天下。
有不少江湖中人自诩正义或只是想扬名立万,便找你父亲动手,却都被打得大败而逃,所以这魔头的名号反而是与日俱增,要找你父亲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他不胜其扰,终于有一日被惹得暴怒,一战斩杀江湖高手二十五人,至此成为华夏武林公敌。
作为武林泰斗的少林自然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理,老衲便下山寻找此人,终有一日与他碰面,经过一番波折,才知他根本不是所谓的邪派魔头,而是被世人误会了。
老衲回山后,少林广发英雄帖,召开武林大会,向天下江湖同道解释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最终还了你父亲一个公道。
老衲与他不打不相识,也因此成了至交好友。
往后几年,你父亲稍稍收敛了些本性,勉强与各江湖门派相安无事,再就是他遇见了你母亲,几年后又有了你,算是过了一段幸福安乐的日子。
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阿弥陀佛...出家人本该六根清净不理俗物,只是老衲与你父相交几十年,他毕生的托付老衲即便粉身碎骨也定要完成。他当年那么做,实在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绝非你们以为的弃家不顾。到底为何,原因老衲自然知晓,但此事不该由我来说。
莫要心急,你父亲很快就会把当年的事,全都告诉你了。”
上气听到这里,再不犹豫,向正祖“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接着站起身,双手合十,倒退着出了房门,大踏步远去了。
正祖呵呵笑了,脸上满是赞许的神情,他目盲心不盲,周遭的一切事物都逃不开他的掌握,上气的脚步前重后轻,看来已经突破了心障,真是难能可贵。正祖稍坐了一会,抬起手一招,佛龛前两张黄纸就轻飘飘飞到了他手里。他把黄纸叠成一只纸鹤,起身走到门外,把纸鹤往空中一扔。
那纸鹤竟如有了生命一般扇动翅膀,在正祖头上盘旋一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西方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