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开始操持他婚事后,他偷偷和薛家二丫头见了一面。
长大了的二丫头发育很好,胸前波澜壮阔,皮肤细粉,眼神活泛。
虽没多说话,可那一眼一眼的,看得四爷心里长了草,对成亲很有了些期待。
于是先是周家长孙周霆从容入考场,考完还没出成绩时,周家四爷先小登科。
那天周家上下,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四爷骑高头大马,顺顺利利把新娘子接过来拜了堂。
谁知在宴客时,找不到了还没敬完酒的新郎。
新郎四爷干嘛去了?
他听二侄儿说有一种很新奇的花炮,竟丢下满屋客人跑出去看新鲜了!
晚上的闹洞房和早起敬茶暂且不提。
只说不几天后,周家门口又是锣鼓喧天:
周家长孙周霖不仅考上秀才,还考了个一等廪生,从此人家不仅是有身份的人,还是可以领朝廷俸禄的人。
周家这正是:幺叔小登科把新郎做,侄儿大登科成官家人,双喜临门。
周家连续两件大喜事,使得贺喜的人络绎不绝,人人喜气洋洋也忙忙碌碌,连姝眉也帮着招待年龄相仿的小姐妹们。
毕竟是乡下,男女大防不太严苛,周家也不是深宅大院,又在这个有些忙乱的时候,难免遇到外男。
姝眉刚把表妹小红送至前院,表妹终于不再叫丫头了,可大舅这敷衍的起名态度,也让姝眉暗自腹诽:
这不就是《红楼梦》里的丫头名么?就算不叫丫头了也差不多。
她远远就见二门处有两个人,一个是表哥王运江,另一个清秀少年,正是曾经的小竹马九锁。
因着年岁见长,和姝眉相当时间以来的深入简出,二人已经近一年没见过面。
少年的个头似乎一下子窜起了很多,除了还是周身气质出奇的干净,就是瘦成青青修竹了。
少年眼里的姝眉,小小下巴已经褪去些许婴儿肥,除了那双水润润的杏眼依然纯净,眉宇间已有小少女之姿,隐隐透着丝丝书卷气,如初春的嫩柳文静而美好。
似乎怕惊扰到她,少年匆匆一撇后就赶紧移开眼。
互相打过招呼,姝眉礼节性的送出二门。
短短一段路上,大都听小红和哥哥嘁嘁喳喳说得开心。
忽然姝眉听到九锁轻声问:“眉眉!你要的那块墨,我早就磕好了,你还要不要?”
眉眉愣了下才想起,好像过了很久的事。
偏头看着身边略带腼腆的少年,认真又带着一丝丝担心的样子,一丝略带酸甜的感觉,让本该拒绝的姝眉最终没说出口,而是也轻声说:“好啊!”
喜意瞬间染眉的少年,让姝眉也忍不住粲然一笑。
殊不知这一幕,除了小红兄妹只顾说话没看见,倒是分别落入前后两波人眼里: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俊秀少年和眉目如画的少女,切切低语后又相视一笑。
前院刚进来的两人,看到这美好的画面,竟都觉得有点刺眼。
作为隐形妹控的周霆,他的堵心很好解释。
面瘫的杨毅也觉得刺眼,连他自己都莫名。
还没等周霆赶上前,棒打青梅或是英雄救妹,身后传来一阵笑语:“哎呀呀!这都是谁家的哥儿姐儿?怎么不到屋里多坐会儿?”
姝眉她们齐齐回头,原是周纪冬新婚的媳妇薛氏。
几人赶紧又介绍,又互相见礼一番才罢。
等众人离开,自家人回赵老太太屋里。
薛氏对着嫂子王氏要笑不笑:
“三嫂娘家的这些孩子,个个都那么出息,又是和姝眉一起从小玩到大,看着真是亲香啊!”
王氏抬了抬眼,淡笑道:
“当不得她四婶夸,眉眉和小红都是一般大的,自然能玩在一起,至于那两个,都比她们大又都是男孩子,那里就能玩到一块?不过这大喜的日子碰到了,论辈分,索之还得被叫声小舅舅呢,少不得打个招呼罢了!”
闻言薛氏有点讪讪,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老太太忽然咳了一声,抬眼看到婆母扫过来的眼神,薛氏吓得赶紧住嘴。
要说赵老太太,实在不想在老儿子新婚,就对老儿媳这样,好像在下下马威。
她虽严厉,可不是那些糊涂婆婆,她有能力一言九鼎,绝不是靠那些小打小闹或斤斤计较。
只是原来对老儿媳家教性情的担心,现在越发有些不安,这起因还得从成亲那天说。
成亲那天,小夫妻入了洞房揭了盖头,周纪冬被一干人拉出去灌酒,剩下一些女眷陪着新娘。
谁知没等众人互相介绍或玩笑,原来还有点羞答答的新娘子,忽的站起来走到炕柜边。
炕柜上既放着男方家做的新被褥,又有女方陪送的新被褥。
只见新娘子把四爷的新被褥抱下来,丢炕上,再把自家陪送的被褥狠狠压上面。
在众人都刚张大嘴,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又一屁股坐在上面,重重墩了好几下。
我勒个去!此举惊得众人无不满地找下巴。
姝眉当时没在场,否则还得以为她四婶得了失心疯。
幸亏新房大多是已婚妇女,找到下巴后,也就明白这举动的含义。
这是乡里成亲的一个风俗:进门当天新郎新娘谁的被褥在上面,谁就在以后的日子中当家做主。
不过一般都是男方大喇喇放上面,我家的地盘自然我家人做主!
偶尔有些心机的女方家,跟着新娘来的送亲人会偷偷换过来,或压一条不起眼的枕巾聊胜于无。
还真没听说过,哪个刚刚出炉还热腾腾的新娘子,好意思亲自操作,举止还能这么麻辣!
那举动寓意不仅压丈夫一头,还要死死压定(腚)一辈子!
等姝眉辗转听到别人嚼舌头,并活灵活现场景再现。
姝眉表示:给您跪了!四婶桂英!四叔宗保,请您多保重!
(巧得很,后来得知四婶闺名:薛桂英,和穆桂英差不了多少)
当夜还不知情的四爷,自然和媳妇花好月圆小登科。
很快得知此事的老太太很惊怒,莫说被人说嘴打脸,就新媳妇这脾气,以后过起日子那里还得消停?
第二天敬茶时,老太太自然没好脸色,虽不好就这件事发难,但也着实训戒了薛氏一番。
因此还让不知内情,正和媳妇蜜里调油的四爷,心里略略不满:三嫂敬茶时,娘亲可是眉开眼笑,要多顺利就多顺利的,怎么到自己媳妇就两样儿了呢?!
等后来听到自己媳妇的“壮举”,四爷炸毛了!
一阵黑旋风般卷回自己院子,他要和那婆娘算账去!
好几个人拦都拦不住,赶忙告诉老太太,唯恐这历来不着调的四爷闹出格,别人看笑话不说,这新婚燕尔的多不吉利!
等老太太得知后,想赶去四进院劝阻时,家人来报小两口和好了。
起先四爷是砸了个啥,听四奶奶嘤嘤几声,后来不知四奶奶说了些什么,四爷灭火了,于是涛声依旧了。
听了这些,赵老太太深深叹口气:自己老儿子不仅不着调,还是个软耳根,看老四家这做派千万别是搅家精,要不老周家的好门风就有可能毁了。
好在薛氏嫁过来这几天,除了成亲当日那一出,一直还算安分。
可今不过几个亲戚家的孩子,眉眉才不过九岁,她这就话里话外的,在自家没事儿造事儿,万一传出什么闲言碎语,都是一家子对她又有什么好?
亏的老三家的是个拎得清的,可要是老四家老这么着,难免日后妯娌间起嫌隙,最后还是家宅不宁。
想到这些老太太忍不住叹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