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额侯所言甚是,既已出宫,如不嫌弃,便至陋室相商如何?”出来打圆场的自然是邴吉,呵呵一笑,便将三人引至邴府,毕竟要去调查之人是皇室宗亲,这个人还真得好好选选。
四人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上奏的相内史莫崔,原因不过是:此人既能直言上谏,定也是个不畏权势之人,且此事由他揭发,让他来查,定也比新人插手来得更加了解案情些,不过在选定此人,上达圣听时,他们还需对莫崔此人了解一番,同时也详询此案的来龙去脉,这样的事情当然是由慈眉善目的邴吉出面,其余三人则在耳房旁听。
莫崔听邴吉府上下人说邴大夫相请之时,着实惊着了,莫崔与邴吉无甚交集,好端端的怎就会请自己至邴府,可即便有疑问,人都在眼前了,也只能去了,况莫崔以为自己行的端,站得直,也不怕会有什么幺蛾子,而且在莫崔心中,邴吉也不是那样的人,也就打着胆子虽前来相请之人一同去了。
莫崔至邴府之时,之间邴吉已在内室煮茶相等了,告罪一声,随邴吉之意跪坐于他对面,双手接过邴吉递上的茶,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模样,邴吉却是豁然一笑,“莫大人莫紧张,今日请莫大人来此,一为让大人尝尝这茶水如何?”语毕,邴吉便望着手捧茶盏的莫崔。
在邴吉那慈祥的目光下,莫崔捧起了茶盏,细细品味茶中滋味,方饮至一半,邴吉又道,“这二么,便是莫大人因广川王之事奏禀陛下一事,老夫想向莫大人讨教一番此事的来龙去脉,还有广川王上书言,身患疾,需御医,不知莫大人可知此事?”
邴吉这后面的一段话,让莫崔还在喉中的茶颇有几分难以下咽的感觉,想来也是,这大夫府上的茶哪有这般好喝,“大夫唤晚生之名便可,广川王之事,晚生句句实言,广川王会得病,还与他盗墓之事连得上关系。”
“此话怎讲?”一听两事有联系,邴吉兴趣更浓,而在耳房中的三人,亦是竖耳倾听。
提起正事,莫崔正色道:“邴大夫有所不知,广川王所盗之墓难以计数,他左踝的疮正与他所盗的栾书墓有关;听闻,广川王在盗掘栾书之墓时,在墓中见到一只白狐,白狐见人边往墓外跑去,与广川王一同前去盗墓的随从岂会放过,便随着这白狐追了出去,岂料还是未能追得上,只得以箭射之,这一箭倒是射伤了那白狐的左腿,哪知那狐狸竟还未停下奔跑,反倒比受伤前逃得更快了些,几个仆从又追了几里,最后还是将这狐狸追丢了,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广川王失了兴致,又觉有几分邪门,便离开了栾书之墓,哪知夜里竟梦到了以为发髭须白的老者,一手驻着拐杖,问广川王,‘何以伤吾脚?’,随后便举起手中的拐杖,敲击广川王的左脚,而后又化为一阵虚烟不见,广川王从噩梦惊醒后,便觉左脚甚养,哪知第二日便长出了一个脓疮,为了这疮,已寻了许多大夫,却一直不见其效。”
莫崔这一番话,邴吉半信半疑,“你是从何处听闻的,可有何依据?”若只是随意听人之言,便如此断定,未免草率了些。
“乃是广川王府下人所言,问此等话语之时,晚生亦命人了解一番,所得结果无所出入,才敢与大夫言。”
邴吉捋了捋胡子,点头言,“你可还知广川王何事?”
“广川王有一宠妾名陶望卿被残忍杀害后又烹煮之,曾因酒宴太过秽乱而被查问,当时舞女只道,本为教习广川王脩靡夫人陶望卿之妹陶都歌舞的,问广川王陶望卿与陶都何在,广川王只答两人作风不捡,羞愧难当,早已自裁谢恩了,那时恰逢陛下大赦天下,此事便就此罢了,未再追究,诸如此类,不胜枚举,这广川王与其王后昭信不知祸害了多少女子,还望大夫能禀明陛下,定要明察此案,以为那些冤魂做主!”激动之处,莫崔更是直接跪于邴吉面前,双手作揖。
“我大汉朝朗朗乾坤之下,竟还有此等残暴之事,你且放心,此等事若属实,老夫定当严办,你先回去罢。”邴吉亦是气愤不已,已不想再听那广川王更多荒诞之事,便让莫崔先行回去,“都出来吧……”
三人从耳房出来,亦是一脸凝重,从未想过,在他们以为清明的政治之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手段如此残忍,简直比大汉极刑更为恐怖,而做这等事的人居然还是大汉的皇室宗亲,四人自知此事的严重性,对视之后,很有默契地一同再往皇宫而去,这事必须报与刘病已知晓。
刘病已得到太监禀报,霍光、邴吉、张安世、韩增四人一同在宣室殿外求见时,便皱了皱眉,此时夜色已弥漫,刘病已正与霍成君举棋对弈,这局棋开局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看来是赢不了了,心中自有几分不快。
“陛下既有朝事,去宣室便是了,若还愿回来,成君便在椒房殿等陛下来下这局棋,成君保证不动一子。”霍成君收起手中欲下的棋子,放回棋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