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想未及开考,家里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什么事儿都没生,沈桂玉在柳家先出了事儿。
其时沈九林和路氏,沈恒和季善再加章炎和沈青都正在堂屋里吃早饭,等吃完早饭后,沈恒与章炎便要提着考篮进“考场”了,家里其他人都还好,之前已经让沈恒给考得都习惯了。
沈青却是第一次亲历模拟考,纵知道是假的,还是免不得有些紧张,一直在问章炎可有什么遗漏了的东西。
弄得路氏都忍不住嗔她了,“你这样蜇蜇蝎蝎的,本来二姑爷不紧张的,都要让你弄紧张了,他都考过几次的人了,难道不比你更清楚呢?给我少说两句吧!”
沈青被说得红了脸,道:“我这不是、这不是第一次吗,等习惯了自然也就好了……”
话没说完,就见沈松跑了进来,“爷爷奶奶,外面来了个叔叔,说有急事找你们,爹让我来告诉你们一声。”
沈九林奇道:“大清早的,谁啊?你们先吃着,我瞧瞧去,青儿你也别再紧张了,二姑爷心里自己肯定有数的。”
一面说,一面已起身大步出了堂屋。
却是很快便带着沈石和一个陌生男人回来了,回来便沉着脸吩咐路氏,“让老大老二媳妇都收拾一下,赶紧随老大老二老三去一趟柳家,桂玉昨晚小产了,说是跟大姑爷和柳亲家母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大姑爷推了她,才会小产的,这会儿人都还没醒。你们都快立刻去柳家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让人以为我们沈家好欺负!”
屋里众人听得这话,都是一惊。
路氏忙道:“我这就去。”急步出了堂屋。
路氏素日厌恶沈桂玉是一回事,如今真出了事,还人命关天,她当然要把厌恶都先放到一边,先解决事情要紧。
沈九林这才看向沈石带回来的那名陌生男子,感激道:“多谢他大伯了,要不是您,回头怕是我们桂玉死在了他柳志家里,我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陌生男子忙道:“沈亲家伯父千万别这么说,我爹娘也是怕出事,要是只是一场误会,当然就最好了。”
男子乃柳志的堂兄,两家也住隔壁,因平日妻子与沈桂玉要好,所以昨晚刚听到沈桂玉的哭喊惨叫声,夫妻两个便忙赶了去看。
这才知道是沈桂玉跟柳志母子发生了争执,沈桂玉还因此见了红,柳堂兄的妻子便忙催起柳家给请大夫来。
可惜等大夫到了后,孩子还是没能保住,沈桂玉也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柳志的爹娘还想拦着,先不给沈家报信。
柳堂兄的父母、亦即柳志的大伯大伯母却是怕回头沈桂玉真没了,娘家人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两家因此成了仇,沈家的老四听说才中了童生,还是全县第一名,那以后肯定中秀才老爷也不在话下,这样的人,柳家如何能得罪了?当然两家得走动得更勤、更亲才是啊!
再说了,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跟猫儿狗儿肯定不一样。
这才会打发了自家儿子忙忙来沈家报信,而柳父眼见事情已经快要不可收拾了,也怕发展到更糟糕的地方,便也没再拦侄儿。
沈九林已又道:“就算我女儿再不好,肚子里怀的也是他柳志的骨肉,他却说推就推,不顾大人就算了,连自己的骨肉也不顾了,怎么可能是误会?我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性子是有些急,但无缘无故也不敢顶撞婆婆,肯定是他柳志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女儿的事,总之柳志和他们家不给我们一个说法的话,这件事情绝不善了不了!”
柳堂兄也是柳家的人,虽然与柳志家早已是两家人了,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柳”字来,闻言不由有些讪讪的,“亲家伯父放心,若真是柳志做了对不起弟妹的事儿,肯定要给弟妹和您老一个交代的。”
正说着,路氏带着已快速收拾好的姚氏宋氏回来了,沈河和沈树随即也到了。
沈九林便吩咐儿子儿媳们:“你们到了柳家后,务必要先救醒桂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她的错,我当老子的养不教父之过,立刻就去把她领回来;若不是她的错,你们就告诉柳志,他和他们家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对不会客气的!”
路氏则补充道:“小产最是伤身的,你们注意照顾好桂玉,若是大夫说她能搬动,最好带她回来,若是不能搬动,也一定要留自家人照顾她。记得好生与亲家说,别吓着了他们和孩子们,不到实在忍不住,也不许对大姑爷动手,虽说舅子打姐夫妹夫打了也白打,到底也要想着,他是你们外甥的爹,记住了吗?”
这话意思很明白了,若真是柳志的错,可以先直接揍他一顿,反正都是他的舅子,打了他也是白打,也省得他鼻孔都要朝天开,真以为自己多了不得,沈家好欺负了!
沈石兄弟妯娌几个一听便明白了路氏的意思,忙都应了:“爹娘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的,爹娘在家也不要忧心,大妹肯定没事儿的。”
又与柳堂兄客气了几句,得知柳堂兄急着出门来沈家报信儿,连早饭都没吃,忙让沈青去厨房给柳堂兄拿了饼子和鸡蛋来路上吃,一行人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沈九林这才重重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却是没心情再吃早饭了。
路氏见状,知道他虽然之前骂沈桂玉骂得狠,到底是自己的亲女儿,心里终究还是疼的,忙笑道:“他爹,你别着急,老大他们已经去柳家了,很快便能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也都是二十几岁、当爹娘的人了,他们肯定能把事情解决好的。就算他们解决不好了,不还有咱们两个老的吗,到时候我们再出马也就是了。”
沈九林心里很感激路氏的不计前嫌,换了别家的后娘,之前还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儿,这会儿只怕早在为沈桂玉的遭遇幸灾乐祸,且至少自己绝不会为沈桂玉出头撑腰的。
可路氏却是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立时开始行动了,这样的心胸气量,这样的为人,他们父子几个都不知道烧了几辈子的高香,这辈子才能有这个福气!
只沈九林这会儿也说不出感激的话来,便只是沉声应了:“我没急,你也别急,事情总能解决了。我喂牛去了,他们都走了,总不能让牛干饿着。”
说完便起身几步出了堂屋。
余下沈青见他走远了,才迟疑的问路氏:“娘,那四弟和相公今儿还考吗?那到底是他们柳家的地盘儿,大哥他们人少,指不定要吃亏,要不我们也都跟去瞧瞧?”
话音未落,路氏已道:“瞧什么瞧,老四和二姑爷当然要考了,善善早就定好了的日子,怎么能说改就改?再说你们去不去结果都是一样,若是柳志和柳家没理,我们就算只去一个人,也该是他们理亏,哪还敢再给我们亏吃?同样的,若是沈桂玉没理,我们就算去的人再多,也是我们没理。这不论什么时候,总得讲理吧,理也不是哪边人多,就归哪边的。”
季善跟着笑道:“是啊二姐,大哥他们去的人已经不少了,我们再去就太多了,是去讲理又不是打群架的,我们人去得太多指不定回头有理也弄得没理了。”
沈青眉头仍然皱着,“可、可发生了这样的事,四弟与相公也没法儿考了啊,这心情肯定受了影响,上了考场也免不得要担心,还怎么考?”
季善笑容不变:“怎么就没法儿考了,又不是天塌了,我这个考官也没说推后再考,那他们就得考,不然真上了考场,考官可不会管你心情受不受影响。”
顿了顿,看向沈恒与章炎,“相公、二姐夫,你们没问题吧?”
沈恒自然没问题,之前都被季善训练过那么多次了,摇头道:“我没问题。”
章炎见他摇了头,本来心情多少受了影响的,犹豫一瞬,还是跟着摇了头,“我也没问题。”
季善本来担心的也只有章炎,见他也说没问题,便不再多说,待二人吃完早饭,修整片刻,便引着提着考篮的二人去了后边儿的号房。
只家里男丁都出门了,也没人好给沈恒和章炎验身了,便略过了这一节,只抽了签,定了号房,季善便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儿,又是当考官又是当巡考的,把考卷发了下去,让沈恒和章炎开始考试了。
一旦开始考试,沈恒自不必说,早考出经验了,如今又信心大增,自然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便是章炎,到底也是凭自己本事考过了童生的人,虽然心情是受了些影响,说到底事情终归与他关系不大,慌乱懵懂了一会儿后,也渐渐找到了状态。
季善看在眼里,方暗自松了一口气,给二人添了一回热姜汤后,暂时回了堂屋。
就见不止路氏与沈青还在堂屋里,温氏也抱着三丫过来了,娘儿们三人正在猜测沈桂玉与柳志母子到底是因什么事吵了起来,“你们大姐夫不是向来都自认是体面人、斯文人吗,哪个体面人斯文人会打老婆的?不过看他平时来咱们家,都对沈桂玉不怎么耐烦的样子,只怕在家里就更过分了,指不定早就动过手,只不过事情都没这么闹得大,我们不知道而已。”
沈青听得路氏这话,缓缓点头赞同道:“娘说的可能性很大啊,大姐可从来都是个嘴硬爱面子的,偏偏大姐夫对她不耐烦就算了,她那个婆婆更不是省油的灯,肯定早就闹得动过手了。”
路氏“嗯”了一声,“肯定是这样,我觉着这次还不是昨儿才开始闹的,肯定已经闹好多天了,不然老四得了头名的消息如今怕是全清溪的人都听说过了,柳志日日都去镇上当差,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却人也没到,礼也没到,就跟不知道这件事儿不一样,肯定是家里出了事儿顾不上,不然他岂有不来烧这个热灶的?”
说完见季善回来了,忙道:“善善,老四和二姑爷怎么样,都开始答题了没?”
季善笑道:“都已经开始答题了,娘和二姐只管放心吧。大姐的事儿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家里这么多人呢,肯定能解决好的。”
路氏道:“我不才担心呢,我是烦心,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不对呢,就沈桂玉那个性子,说不定不对的就是她呢?到时候惹事儿的成了她,咱们却要一家子都跟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真是光想都够烦人了!不过就算她再不对,肚子里好歹也怀着孩子呢,柳志的心也实在太狠了些,作为女儿,我不心痛沈桂玉,同为女人,还是有些同情可怜她的。”
说得沈青笑了起来,“娘就是这样,从来都刀子嘴豆腐心。我们现在说再多都没用,还是等着大哥他们回来吧,只要他们俩不受影响,能答题了,我也就安一半的心了。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这次四弟和相公能中,就算是大姐的错,大姐夫家以后也得捧着她,所以他俩其实也是在间接的帮大姐呢!”
温氏道:“二妹这话很是,只要娘家好了,女儿在夫家的日子怎么都难过不了。当然像我这样,公婆都厚道,妯娌姑子也好相处的,就更是福气了。”
大家闲话了一回,季善又去给沈恒和章炎添了一回热姜汤,也就到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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