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忽然醍醐灌顶般反应了过来,不由失笑,“你以为我方才跟布庄的掌柜那样讨价还价,是为了省银子呢?当然,的确是为了省银子,毕竟能省下一文都是咱们自己的,当然能省就要省。可我并不仅仅是为了省银子,我享受的是那个讨价还价过程中的乐趣好吗,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算了,反正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就跟与直男说口红的色号这些她们女人都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他们都是一脸懵逼、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是一样的道理。
沈恒果然一脸的懵逼,“讨价还价过程中的乐趣?口水都快要说干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要吵起来了呢,乐趣在哪里了?我实在不懂……”
季善摆手笑道:“不懂就算了,你只要知道我很乐在其中就对了。哦,还有你方才说的话,我想买什么只管买,不要想着省银子,将来一定都会给我补上是真的吗?可别只是嘴上这么一说啊,我可是会当真等着将来那一天的。”
沈恒除了懵逼不解,本来心里还有几分为季善拼命省银子之举难受的,听得她最后一句话,瞬间不觉得难受了。
季姑娘说了‘将来’,是不是意味着,她下意识里其实已经想过不走了,只是自己还没察觉到呢?
那他可得继续努力,让季姑娘越发的不想走,等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不想离开了那一天时,索性就不走了才是。
只是到底要怎么努力呢……
两人很快到了卖木炭的地方,季善自己就怕冷,见木炭便宜,两文钱就能买三斤,索性直接买了一千斤,让店家给送到了沈家去。
之后又去油坊买了一百斤菜油,再买了二十斤棉花,加一些零零杂杂的点心,还是去温氏娘家借了板车,装了满满的一大车,才在随便找地儿简单吃了午饭后,推着一路慢慢回了家去。
家里众人早已知道季善今日又大手笔的买买买了,毕竟一千斤炭已先送到了沈家,那么大一堆东西,又不是瞎子,谁能看不见?
便是沈石沈河与温氏,都有些觉得季善太大手大脚、太抛费了。
就算那四十两得来得容易,也得省得着点儿花,以免将来出个什么急事,银子却花光了才是,读书可是个费钱的事儿,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小两口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种地去不成?
就更别提姚氏宋氏了,心里简直打翻了醋坛子,酸得只差要死过去了。
显摆什么呢,不就四十两银子吗,就这么装不住要不完了,这要是四百两,岂不更得狂上天去了?老天爷怎么偏就那么不开眼,让四房发了横财呢!
果然等到季善和沈恒回了家,又是满满一大车的东西,众人心里便越发不赞同的不赞同,醋妒的醋妒了。
季善自不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什么,纵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到家回房换过衣裳,又喝了热水,暖和暖和了身子后,便叫上沈恒一道,去了堂屋见沈九林和路氏。
路氏因季善昨儿有言在先,当然知道他们夫妇俩今儿去镇上是干什么的,瞧得两大车东西拉回来,心里也是波澜不惊。
还替他们先把沈九林留在了家里,要给丈夫一个惊喜,毕竟都是他的儿子们,他嘴上不说,心里又岂能不盼着大家都和和美美,日子都好过的?
等季善和沈恒进了屋,笑眯眯的把自己的打算一说,“……这些年哥哥嫂子们为了相公,都付出良多,以往我们一无所有,没法聊表感激也就罢了,如今总算有一点点余力了,便想着无论如何,都得稍稍表达一下自家的谢意才是。所以我与相公商量后,今儿便买了些东西回来,打算分给哥哥嫂子们,让全家人都能过一个暖和的冬天,不知爹娘觉着怎么样?”
果然沈九林眼睛立时亮了,眼里的喜色也只差要溢出来。
路氏看在眼里,这才笑道:“老头子,你不是一直问我,老四和老四媳妇儿去镇上做什么吗,现在知道了?都是老四媳妇儿想得周到,昨儿便问过我的意思了,还让我别告诉你,给你一个惊喜呢。”
沈九林闻言,看向季善的目光便越发的满意了:“老四媳妇儿,你是个好的,我心里都知道,老四心里也都知道,将来一定会好生待你,一辈子都好生待你的,是吧老四?”
沈恒也一直到此时,才知道季善为什么买这么多东西,本来他还挺奇怪,光他们四房,就算再连上爹娘,也万万用不了这么多东西的,季姑娘买来是要干什么?
只银子既是季善赚来的,她也喜欢买,他当然由得她去,便没有多问。
却不想,这些东西季善全是买给他兄嫂们的,说到底为的还是他,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嫂子们得了好处,短时间内自然也就不会再生事,打扰他了……沈恒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哽,半晌才郑重的说了一句:“是的爹,我会一辈子都对娘子好的。”
只要她愿意,他一定这辈子都始终如一的对她好,至死不变!
季善见沈恒话是对沈九林说的,看的却是自己,且眼神专注幽深,像是能把人吸进去一般,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忙转开了视线,不敢再看沈恒,而是看向沈九林和路氏笑道:“爹娘就别夸我了,我什么都没做,不过只是想一家人都能过得更好一些而已。那我这便去把哥哥嫂子们都叫来,大家伙儿一起把东西都分了吧?”
说完不待沈九林和路氏发话,已转身往外走去。
待出了堂屋的门,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觉得心跳得没那么快了。
沈恒干嘛呢,又不是不知道她半年后就要走的,还弄得跟真的似的,到底怎么想的,不会真的对她……有想法了吧?
那可不行,她肯定是要走的……一定是他不想让沈九林和路氏操心,又话赶话的说到了那里,所以随口一应罢了,当不得真的,她还是别多想了,把人都叫齐了,分东西是正经。
季善忙把头一甩,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脑海后,往各房叫人去了。
很快各房人都齐聚到了堂屋里,沈九林见人来齐了,便把方才季善说的话,大差不差的与儿子儿媳们都学了一遍,末了严厉道:“你们四弟四弟妹年纪最小,成亲的时间最短,却能想得这般周全,你们当哥哥嫂子的,以后可得多与他们学学才是,别一点芝麻绿豆大的事都斤斤计较,都记住了吗?”
众人这才知道季善和沈恒那两大车东西竟然都是买给他们的,惊讶之余,心情便都越发的复杂了,讪讪的、愧疚的、窃喜的、理所当然的……种种情绪都有。
但最先表态的,却是温氏,“四弟四弟妹,我们那一份儿就不要了,你们还是孝敬给爹娘,或是留着自己用吧,你们刚兴家,以后花钱的地方且多着呢!”
还当四弟妹是一有了银子,便得意忘形找不着北了,却不想她竟想得这般周到,温氏因为误会了季善,愧疚之余,自然越发不能要他们的东西了,她手里体己虽不算多,二三十两还是随便拿得出来的,且如今三房花钱的地方少,怎么着也比四房强些。
季善忙笑道:“爹娘的我也准备了的,三嫂就安心收下吧,这些年哥哥嫂子们都为相公付出良多,我们如今的回报只怕十分之一都不到,三嫂就别客气了。”
温氏却还是不肯收,“一家人,何必弄得这般生分,你三哥回来了,肯定也要说我的。”
沈树一早便奉沈九林之命去了柳家,这会儿还没回来。
好在沈九林随即发了话:“老三媳妇,既是老四和老四媳妇的心意,你就安心收下便是,老三回来了要是说你,我先说他。”
温氏这才不再一味的推拒,向季善道了谢。
一旁姚氏与宋氏也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三房若一味不肯要四房的东西,他们大房二房又怎么好收的,一样也不能要了,那岂不是白白损失了?足足两大车的东西呢,平摊成几份儿,一份儿怕也得值二三两银子了!
尤其宋氏,正是手紧的时候,偏她娘家爹妈上次她回去时已在对她叫苦,说旧年的棉衣都不保暖了,村里谁家女儿又给爹妈做了什么送回去,他们老两口儿可等着宋氏送棉衣回去过冬了。
她娘还没口子的与她说她大伯娘前儿得了女儿送回去的金戒指,在她面前显摆过好多次了,问宋氏什么时候也能让她长一回脸?
宋氏连日心里都在为这事儿发愁,既觉得爹娘何至于连棉衣都做不上一身了,分明就是要刮她,又舍不得爹娘受冻,所以昨儿才会那么起劲的闹腾。
不想闹腾一场,却是什么都没捞着,如今见鱼虽指望不上了,倒不想还能捞上虾,总比没有强得多,当然满心的火热。
万幸老三家那个假惺惺的推辞一回,到底还是让公爹给驳了回去,不然岂不是要连累他们两房了,三房不缺银子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自家可缺的很呢!
只姚氏宋氏嘴上少不得也要跟着推辞一回:“这都是一家人,四弟妹也太生分了。”
连带沈石沈河也客气推辞了一回,——当然,兄弟两个的客气与推辞就要真心得多了,只照样让沈九林给驳回了,“只要以后你们兄弟都好好儿的,跟以前一样友爱,旁的都不重要。”
事情便定了下来。
季善遂让沈恒带着沈石沈河去外边儿,把除了木炭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堂屋后,然后一一指着与姚氏宋氏温氏道:“这些布是给侄儿侄女们做衣裳的,摸着柔软却很是耐磨,掌柜的说给孩子们做衣裳穿再好不过了;这是给嫂子们做衣裳的,这不是很快就要过年了吗,到时候嫂子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人看了就高兴。这些是给哥哥们做衣裳的,到时候用剩的边角料还能纳鞋底,所以我特意选了这些深色的……”
随即又给三房一房分了五斤棉花,“给孩子们做身棉衣棉裤尽够了,省得小脸小手儿随时都冻得红通通的,瞧着让人心疼。剩下的就嫂子们自个儿看着做旁的,或是不够的话,便自己添上些吧。”
之后又分了木炭、油、点心等物,照样是分一样就要特意点上一句:“嫂子们就别与我客气了,就当是我们做叔叔婶婶的,对侄儿侄女们的一点心意吧,等后边儿天再冷些了,便日夜都点了炭盆,让孩子们围着,就不怕冻着了。等过年时,咱们家的孩子都白白胖胖的,谁看了能不喜欢呢?”
如是几次后,便是沈九林向来不管家里事儿的,也听出了异样来。
想到了这些年来宋氏暗地里对自己娘家的大贴小补,还有妻子之前恍惚说过的大丫和沈梧自分家以来,都瘦了一圈儿,也不知宋氏当娘的一天天都给他们吃些什么?
因咳嗽一声,威严道:“这些东西可都是老四和老四媳妇儿对哥哥嫂子和侄儿侄女的一片心意,你们可不能辜负了他们,都得用到自己和孩子们身上才是,回头若是让我知道谁枉费了老四和老四媳妇儿的这番心意,可是要骂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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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国人民都吃吃吃、买买买、玩玩玩的时候,我却在苦逼的码字,“哇”的一声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