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想过如果是自己接到类似的角色以后,也一样得到了导演编剧全心的教导,会有什么样的表现,答案显而易见,他做不到。
而在采访后,他才真正确定了,或许汤悦比他想象当中的更强一些,因为汤悦甚至连他这个和自己同场戏都没有的角色的把控都是到位的,因为说出来以后他看了一眼李编的反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满意神色。
事实上,他的忐忑是有些多余的,汤悦并不拒绝与人分享自己的体会,只要是不带恶意的交流,她不介意变成话唠,但要是目的性强到让她不适的,那就对不住了,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经纪人让她出门以后少说话。
汤悦看了一眼乔奕彬,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客为主地问了一个问题:“乔老师,冒昧问一句,剧本您看了几遍?是自己的部分看得比较多,还是精读过整个剧本?”
《老街》剧组里演员能拿到的本和其他很多组里演员能拿到的本是不同的,只要你是片尾会有名字对应角色出现的演员,你都能拿到整本的剧本,而不是仅仅有自己场次的片段。
汤悦这个问题还真是将乔奕彬给问住了,理解自己的部分对他而言已经有些困难,整本就更不用说了,在他通读的过程中,已经感觉到这个片子的剧本和李编之前的作品一样,对他而言都像是突然砸在初中生面前的《概率论与数理统计》,除了阿拉伯数字与汉字,其余内容全部超纲。
但是,他依然为自己的被劝退而惭愧:“只是通读过几遍,了解了一下剧情,精读确实没有。”
汤悦适当地表示了理解:“这样啊,确实很多剧本都可能不需要用到这道工序,但李编的作品一定是值得的,虽然这会儿都快上映了,但是乔老师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还是可以回过头去再看看,最好是在看到成片以前看。”
在乔奕彬若有所思表示自己一定会回过头去再看看以前,汤悦直接开始了解释。
“李编的风格一致都是很一致的,片中每个有名有姓的人,都是普通人,没有主配,也没有正反。从观众的角度而言,理所应当地更易带入戏份更多的姐妹这一方,所以严晓乍一看确实像个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就抛下兰依独自出国的渣男,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的。”
“片里是兰花做的每顿饭,都出自我的手,虽然我的部分有过一点描述,因此在做之前,我虽然知道做菜得放辣椒,而且量不少,但在做的时候,关导让我加的辣椒还是比我之前预料得更多。”
“至于您饰演的严晓不吃辣,则是从李编的一段对布景的描写里看出来的,乔老师您的戏一共有两个设计餐馆的场景,一次是拂袖而去的火锅店,一次就是一家普通的湘菜馆,里面陈述了桌上摆着的所有东西,包括你面前的那个放着凉白开却不是用来喝的碗。”
“当然,敢告诉您,这点就不只是我的判断,拍戏间隙我问过李编的。”
乔奕彬现在是真的服了,就从一个布景就能看出来,这哪是看剧本啊,这是上学的时候做的阅读理解吧。
想了想,乔奕彬又问道:“那,李编应该也不是随便设置的口味比较辣这个特色的吧。”
汤悦点头:“当然了,这也是有伏笔在的。老街确定拆迁的时候,五个孩子天各一方,王桂芬自己给自己做了一桌子的菜,碗里的红油亮到反光。”
“她给自己斟了酒,却没喝,而是放在了桌子的对面。菜也只吃了一口,就被辣椒呛到了,缓过气来以后,她说的第一句台词是‘不好使了’。”
“如果您注意了的话,在片中几个孩子的童年时期,菜的口味其实是很清淡的,更偏淮扬菜一些。”
汤悦觉得自己说得够多了,乔奕彬却还是想了很久以后才明白,丈夫离世以后王桂芬被迫变得刚强,但内心还是会有思念和软弱,还是会有积攒的眼泪需要释放,但已经成为了家庭唯一依靠的她不适合做出流泪这样的举动,因此吃辣就成为了这样的一个借口。
想到这点以后乔奕彬只觉得震撼,他发现自己错过的东西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多一些,让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现在亡羊补牢是否还来得及了。
汤悦虽然嘴里说着话,但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回来以后孟辉本来想接替汤悦的工作,但是汤悦扫了一眼他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的双手,直接婉拒了。
这会儿她手里的这盆面粉说话间已经变成了面疙瘩,算是大功告成了。
见乔奕彬没什么要继续问的,汤悦就拿起自己手上的盆往灶边走,放下盆以后她掀开锅盖看了一眼,大灶大铁锅蒸饺子效率还是高,汤悦开盖这会儿已经熟透了。
用了工具把篦子从锅里吊出来摆在案板上,汤悦直接招呼在旁边闲了有一会儿的孟辉过来帮忙装饺子。
她的饺子个头比较大,十个装进打包盒里也不显得有多空。
等乔奕彬也带着自己和好的面疙瘩过来,汤悦就把这个打包的任务移交给了他,添了灶火准备做最后的面疙瘩了。
往锅里又加了点冰,等水重新烧开以后汤悦把两盆面疙瘩一气儿下进了锅里,略微搅拌的同时她手上动作也没停,单手往锅里下着肉丸子,这是她之前拌饺子馅时多留出来的,全是白菜肉,下进锅里以后变成了八十只肉丸子,算好了的每份四个。
最后,问节目组要了装饺子蘸料的用具,把她调好的蘸料装进去,他们这组的早餐任务就算率先完成了。
孟辉之前废掉的皮加上她自己后来多包的饺子也没浪费,知道节目组等另外几组做好以及吃饭的环卫工人们给出评价得好一会儿,所以这几个饺子以及锅底还剩的面疙瘩汤,是备好了给他们仨垫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