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延听得此言,当即心里“咯噔”一声:“死了?赵金全家的女儿死了!”
陈长倾脸色极峻,一拉段无延的手臂,大步朝着赵金全家跑去。
二人在街上疾驰,虽然他二人与赵金全的女儿没什么交情,但其死讯来得实在是突然,而且似乎大有蹊跷,令他们不得不管。
早上,陈长倾正在房间中打坐,却忽见一家丁急急闯进,说是赵金全家出了大事,要请陈道长一定要去看看。陈长倾一问才知,原来是赵金全家的女儿死了。
陈长倾初闻此讯也是心头一颤,当日自己给赵金全留药方之景还历历在目。从自己离开赵家到今天也不过三日,怎么就会发生这种事?
二人赶至赵金全家,却发现赵金全家的大门紧锁。
段无延先是拍了拍那木门,而后又喊了两声。然而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陈长倾皱眉说道:“段兄弟不要喊了。现在赵金全应该正在给他的女儿筹办丧事。”
段无延不禁问道:“那我们还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应该去找赵金全吗?”
陈长倾正色应道:“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我们需要进去看看。”
段无延在赵金全家门口走了两圈,随即摊了摊手,说道:“我们又进不去,再说了,我们总不能硬闯吧?”
陈长倾皱着眉头,一时无言。
段无延轻轻推了推陈长倾,催促道:“当下之急应该是我们找赵金全问个明白!我们光在这里等着瞎猜有什么用?”
陈长倾仍是眉头紧锁。
段无延又推了推陈长倾,说道:“走吧!走吧!我们去找赵金全。”
陈长倾心中思量片刻,也知道自己不能擅闯民宅,随即只好跟着段无延去找赵金全。
路上,陈长倾问向段无延:“你知道去哪里找他吗?”
“知道知道!”段无延一边在街上快步走着,一边回应道:“兴州只有两座山上有坟地,基本有钱人家的都在东南边,穷人家的离那里稍微远点,不过咱们应该很快就能到。”
陈长倾皱着眉微微顿首。
二人来到了段无延所言之地,只见赵金全果然在拿着铲子在地上挖土,而四周除了大片金黄的落叶之外还放着着两堆土包般高的纸钱。
秋风一扫,半空中尽是金黄,而这金黄之中除了萧瑟,便是破败。
陈长倾率大步跑了过去,只见赵金全正在用土往一坑里填,此时那坑中的土早已把棺木盖住了。
陈长倾当即止住赵金全,问道:“赵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金全凄然一笑,道:“怎么回事?只是我女儿命苦罢了……”
段无延缓缓走到赵金全身旁,往赵金全手里塞了二两银子,道:“小弟没什么能给大哥的,这二两银子权当是送行,您就替您女儿收着吧。”
赵金全微微苦笑摇了摇头,讲那二两银子缓缓揣入了怀中。
赵金全转过身,将铲子倚在一旁,对陈长倾说道:“陈道长,小人有一事本不该讲,但是到如今,只怕不讲,我这女儿在黄泉路上也心有遗憾呐……”
陈长倾微微怔道:“请讲。”
赵金全又是一笑,笑得凄苦至极,只听赵金全缓缓说道:“我这女儿年方二八。先前见了陈道长之后,心中便对陈道长一直念念不忘……”
陈长倾心中猛然一颤,这一颤并非苦痛,也非遗憾,而是一种陈长倾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段无延看到陈长倾脸色生变,不禁也是心里一惊,暗暗祈道:“陈长倾啊陈长倾!我相信你啊!你可别因为这件事就走火入魔了!咱还没上路呢。这兴州的百姓个个纯良,你千万别让你身体里的那个什么火把兴州烧光了!”
然而,陈长倾只是微微一叹,这一叹中唯有凄凉而已。
段无延见状,不禁也松了一口气。
赵金全又继续说道:“我这傻女儿也未读过书,字也不会写。陈道长走后,她每天都用树枝在炉灰上仿着陈道长的笔迹写字,擦了写,写了擦……这些天一直到很晚都没睡。我去提醒她,她能回床上休息片刻。可没过多久,她又会悄悄走到哪灶台旁,去写写画画……”
陈长倾听闻此言,微微哽咽。他不知何为情,何为爱,他所悲伤的,是因为赵金全的女儿一片痴心,最终却落了个这般下场。
造化弄人,天命无常。陈长倾所悲哀的则也正是这无情天道。
赵金全又拿起铲子,开始一点一点地给自己女儿填土。
陈长倾看着赵金全一边流着泪,一边亲手送自己最亲爱的女儿上路,不禁心中也是悲伤。
陈长倾嘴唇翕动,刚想去问赵金全的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就被赵金全说的话所拦住了。
赵金全缓缓说道:“小人托人请陈道长来,只是想让陈道长为我女儿做个法。若是我女儿泉下有知,是陈道长亲自替她超度,那估计她也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