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对上他那晦暗不明的眼神,被骇得向后微微退了半步。
他从来都是温和的,包容的,坚毅的,甚至可能是冷淡的,疏离的,却从未用过这样如看待猎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她,她从来不知道他对自己宠溺包容的背后,竟藏着这样浓烈的占有欲。
察觉到她的情绪,他立刻收回眼神,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走吧。”
今日本是去大觉寺上个香,凑凑热闹,却没想到从早到晚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折腾了一天,程锦也是累极了,虽然对他的态度疑惑,却没精力多想,跟着他埋头朝承恩侯府走去。
如今已是天光微明,承恩侯府的下等仆役已经起身洒扫生火做饭了。
“你不是想学法术么?”文绍安掐了个法诀,“这是迷魂咒,对你而言,该是不难。”
她歪着头看了一阵,不明白地摇摇头。
他只好欺上前去,手把手地教她,程锦的悟性极高,虽然一时不明白,只要他稍一指点,便毫不费力地学会了,仿佛这些法术就像烙在她骨血里的,只要稍加引导,就能尽数记起。
他和她,还有那个离殇,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恐怕不止是文定年和赵华之间的纠葛那么简单。
他正走神,她一个法诀抛过来的,将方才的迷魂咒打在他的身上,“咦,你为何不受影响?这迷魂咒不管用么?”
“对寻常人自是管用的,对我若是管用,我不知道早就死多少回了。”他扯了扯唇,“快进去吧,待会儿贪睡起不了床,又得哭鼻子。”
程锦觉得他实在太小看自己,她活了两辈子,德高望重,名垂青史,岂会因为贪睡懒觉哭鼻子。
她摸到自个儿房间,烧了那个符纸替身,沾了枕头沉沉睡去,结果还没几刻钟,青萍和红绡就进来唤她起身了。
两个大丫鬟轮流上阵,好说歹说都没把她给叫起来,若在过去,大不了去向程夫人告个假,让她继续睡就是了,可是昨日刚接了信,说是让她们姑娘今日一早去国子监。
“姑娘,今日要去国子监的,可怠慢不得啊!”
“让我睡一会儿……”程锦嘟囔着将脸埋进枕头里。
青萍和红绡都跪在床榻前哭着求她了,她依旧把头一包,睡得香甜。
两人无奈,只好遣小丫鬟去把程夫人和程钤请来。
程夫人见她拿被子将自己的脑袋结结实实地蒙住,连忙心疼地扯下丝被,“阿锦,阿锦,莫蒙着头,当心憋了气……”
“莫要吵我,让我睡……”她闭着眼,扭着身子在床上发起了脾气,“让我睡……”
“她昨日本就受了惊吓,不如去向女学请个假,明日再去吧。”程夫人心疼女儿,看着程锦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立刻心软了。
“阿娘,您当女学是个什么地方?说请假就请假么?女学的规矩最是森严,连宫里的两位公主都得乖乖服从管教,阿锦第一日去女学便要请假,今后少不得被先生刁难。”程钤是个极度自律的人,最看不得人偷懒,虽觉得程锦可怜,可铁了心不纵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