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泫心中已定,说道:“理当从命。”
两队仪仗再次启行,袁绍没有上车,而是与姜泫执手而行,跟在何进队伍的后面,荆纬也在后边随行。
袁绍说道:“伯霈,府君今日前来,所谓清平巷之事,必不允金曹扰民争利,所谓走访,做戏罢了。却还有一事,昨日信中虽为明言,只说府君对伯霈青睐有加,但想必伯霈亦知矣。”
姜泫说道:“可是府君于我已有征辟之意?”
袁绍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伯霈可有何打算?”
姜泫想了想,何进肯定是从袁绍那了解到自己的,才会有征辟自己的意思,既然如此,袁绍为何又会有此问?可能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便问道:“本初兄可有指教?”
袁绍摆了摆手,四周看了一圈,小声说道:“指教却是不敢,然如若府君真有征辟之意,伯霈可助之,却不可就之。”
姜泫有些疑惑,征辟不就便是不就,为何还要助之?便问道:“本初兄何意?”
“姜氏凉州冠族,令尊清名在外,伯霈亦西凉上士,来日前程不可限量。出仕初职,不宜由府君举荐征辟。”
话说到这,也就不必再说了,姜泫已经了解了袁绍的意思。这何进任职河南尹,更乃皇后胞兄,亦与清流为伍。可说到底只是个屠户出身的外戚罢了,如果日后何进依照惯例成了大将军,当了对抗宦官的领袖,还则罢了。可还没到那一天,过早成为了何进的门生故吏,在袁绍看来,得外戚举荐入仕,还是个出身卑微的外戚,对名声是有损的。所以,袁绍一直在何进身边出谋划策、奔走联络,却没有谋个一官半职。一来是因为还不想再入仕,二来也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何进。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于袁绍的看法,姜泫不以为然,却也知道他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也没多说什么。再想来自己年轻,只有十六岁,如今便入仕还是太早,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两队仪仗出了清平巷,到了有秩的官寺。官寺小,容不下这许多人马。何进、雒阳令从车上下来,只带了各自的门下五吏和几个重要的随行吏员进入院中,命余下人等暂在官寺外等候。袁绍也得跟随何进进去,让姜泫留在此处稍候。
登入堂上后,何进命有秩将本乡的亭长、里长和姜泫俱皆召进院来。在此期间,本乡的三老、游徼和各个亭长闻讯,纷纷赶来。一时间,把个不大的官寺撑得热热闹闹。
姜泫在院里四下望了望,正巧看到了熟人,这熟人便是许攸。许攸也看到了姜泫,和一个的吏员说了一句话,便与那个吏员一同走了过来。那个吏员铜印黄绶,貌似可能是个内朝官,生得浓眉大眼、样貌清俊,也令人易生好感。
姜泫先对许攸行了一礼,说道:“却不想亦与子远相逢此处。”
许攸笑了笑,还礼说道:“伯霈别来无恙啊!我一闲人,随本初从府君走访罢了,可比不得伯霈得府君青睐啊!数日之间,伯霈大名已是闻名京畿!”
见许攸特意领过来这个吏员,想来是有意引荐,便说道:“子远休要拿我打趣,”他指了指许攸领过来的那名吏员,问道:“这位是?”
“哎呀,”许攸一拍脑门,说道:“是我疏忽,竟忘了引荐,这位乃是尚书郎钟元常。”尚书郎入尚书台,在皇帝身边协助处理政务,可是能时常得见天子的任务。
那吏员作揖行礼,这一礼即不失内朝郎官的身份,又周到亲切:“颍川钟繇,常闻本初与子远提起伯霈大名,幸得相见。”
一听钟繇报上名号,姜泫便有些纳闷,心道:“颍川钟繇,莫非是颍川名门钟氏的子弟?可钟氏的钟迪、钟敷皆因党锢之祸而不仕,钟繇却如何能入朝为郎?”姜泫所知,颍川钟是兴于名士钟皓,后来其子钟迪和钟敷因党锢不能为官。他不知道的是,这钟繇便是钟迪之子,一来是因为近年来党锢有所松动,二来也是因为何进等人大力举荐,才有一批党人的子弟出仕为官,甚至入仕为郎。
钟繇出仕较早,年初入朝之前便是颍川太守阴修手下的功曹,可谓郡朝之右。与姜泫闲聊几句,所表现与许攸大为不同。二人都是能言善谈之辈,可许攸更像是牙尖嘴利,钟繇或许是因为出仕早,或者因为幼时家贫,吃过苦,所以人际交往能力很强,机捷谈笑,开达理干,与之倾谈,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