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的拇指指腹莫名的竖起来一下一下慢慢的摩挲叶沉沉细巧的下巴,叶沉沉被恶寒灌溉了四肢百骸一般,她本能的挣扎着要躲开,这种折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更可怕,她受不了,可他手劲太大阻止了她所有的退路。
她一双眼睛挑起来对上他的,眸底噙着隐隐约约的火苗,他淡定如常,这一来一往的胜负,结果显而易见。
叶沉沉收回视线低头,她错了,拿鸡蛋碰石头,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像她这样。
“知道错了,嗯?”
他冷漠的一个嗯,音尾微微上扬,若是叶沉沉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或者能感觉到缱绻的温柔,但他是萧厉,他是冷漠的机器,他是魔鬼,他骨子里的血液都是冰冷,黑色的。
“对不起总裁,我拿出去重新做!”
叶沉沉认错,低着头,眸底一层一层褪去的是活人该有的热血和生气。
萧厉并不觉得这是他想要的,他的语言依然是冷冰冰的,他问:“还有吗?”
叶沉沉没说话,她和他的沟通处在只沟不通的阶段,她现在很多时候都看不明白他的指令,听不明白他话里意思。
萧厉误以为这又是无声的对抗,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拂逆他。
他攒着火的手上用力,她精巧的下巴被他狠狠地扣着往上,她眼中再次出现了他的眉眼,他阴冷的脸。
“还有什么,说话!”
这种话别人说出来必然是承载着满满的怒火,萧厉却不会,他的声音和语气从来都冰冷的仿佛能使人瞬间结冰。
叶沉沉想,这世上如果有脑子的垃圾回收厂,那她一定把自己的送过去,但是在那之前为了活命,她必须要让当机的脑袋重启,然后努力回忆,生生揣摩,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沉沉想了大约半分钟,萧厉冷冷的脸,周身的气场越来越冰凉,终于,叶沉沉有了一些思路。
没错,就是西南,这些日子除了这笔生意是她跟着的之外,她想不到别的了。
大概真是她最近得意忘形了吧,她这几次都没有将与西南家的合作进展向他汇报。
想到这儿,叶沉沉试探着开口,下巴因为被他狠狠地拘着,她说话的时候异常吃力,说的多了,感觉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她硬生生憋着吞回去。
“南少家的那个案子,第一期很好,无论是收益还是品牌,都比预期结果要好,甚至于成本比最早核算的还要低3%。
第二期我正在跟,南少刚打电话给我,他的合作意向不是很强烈,我跟他约了今晚谈一谈,就这些了!”
想通是一回事,真正去做的时候是需要调整心情给自己足够勇气的,所以叶沉沉虽然想明白了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西南真的翻脸,可电话她确实没打,也并没有和他约了晚上谈,但既然萧厉要听,她出了办公室马上和西南约就是了。
“你还真是物尽其用!”
萧厉听着,没有多么强烈的合作意向,反而说了这句让叶沉沉稀里糊涂的话。
叶沉沉只要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物尽其用,大概是说她吧,谁让她刚才的话有歧义,她约了西南晚上谈,乍听起来,可不就是陪睡拿签约的意思吗?
叶沉沉没有解释,反而彩虹屁张口就来,“都是萧总您教的好!”
萧厉猛地重重甩开叶沉沉的下巴,因为她刚说完话还没有将口水吞下去,他这么一甩,不偏不倚,她残存口中的口水像是胶水似的落下来粘在他的手心。
叶沉沉:“。。。。。。。。”
她傻愣着,下巴好像移位了,口腔也酸,她一时反应不上来应该怎么办。
倒是萧厉,一个洁癖党高高在上的霸总人设,他从来没有被这么恶心过,他几乎是本能抽起她方才交给他的报告甩在她懵圈的脸上。
纸张还没有装订,先悉数滑过叶沉沉的脸颊,新的A4白纸边角出乎意料的锋利,叶沉沉脸上一疼没有顾上查看,那些纸又如雪花般一页一页散落在她的脚下。
叶沉沉顾不上发酸的下巴和口腔,忽略自己泛酸的眼眶,也更加顾不上她疼痛的脸颊,她几乎是跟白纸落地一样的速度半蹲下来,将那一滩纸一张一张的捡起来抱在怀中。
叶沉沉没有一个好的家庭,她的爸爸妈妈不爱她,可自从她8岁以后学会察言观色,她靠自己的观察力和小聪明讨好父母,他们想她笑她就笑,想她哭她就哭,他们还是不爱她,可至少他们的不喜欢没有像这一刻萧厉对她的羞辱一样,来的这般猛烈。
叶沉沉跟了萧厉6年,从她20岁到26岁,人生最美好的6年时光,萧厉把她当成是豢养在身边的一条狗。
她没有关系,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需要报恩,所以他怎样对她她都可以无所谓,哪怕是让她到处陪吃陪睡给他拉生意,她去做,能护得住自己就护,护不住的时候她也敞亮,想的通透,人生想要成就的事情很多,就必须得要有取舍。
这所有的所有,她都能接受,可是当他这一次把这一滩纸狠狠地砸在她的脸上的时候,她竟然忍不住了。
这世上对她重要的事情还有多少呢,她啊,忍啊忍,忍了这么多年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忍不住了。
叶沉沉抱着那一堆资料,她没有再看萧厉一眼,也没有跟他打招呼,她起身像逃命一样,从萧厉的办公室快步走了出来。
走出萧厉的办公室,叶沉沉步履凌乱,从萧厉的办公室到她的办公室之间的走道,她如实的表演了什么叫做8字步行。
叶沉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手上的资料随手放在桌上,往前就是她办公室附带的洗手间,她小跑着进去,关上门水龙头还没有拧开的时候,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这个洗手间不大,但洗手台上有一张很大的洗漱镜,镜子如实的记录了叶沉沉的狼狈和不堪,她甚至都不敢再抬头看自己第二眼。
眼泪如雨,当她这一天终于忍不住的时候,汹涌而至的泪水比破了闸的洪水还要来的更加凶猛,她将两个水龙头都拧到最大,双手压在洗手台上,嚎啕大哭。
萧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上面的濡湿他用湿巾擦了好几次,可那曾在掌心留下的温热的触感,却良久都没有散去。
他厌恶女人,女人都是会演戏只爱钱的蠢货,他看多了女人犯蠢倒贴的场景,他的洁癖,更严重的时候其实都是对女人,可这一次,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心,心里告诉自己应该马上去洗澡,即便不洗澡至少也要用消毒水把自己的手掌搓上几十遍,可他仍然坐在办公桌前,良久都没有动。
叶沉沉那个女人,为了签一个合同无所不用其极,她用身体谈生意,更脏,可这样脏的女人,他居然放在身边6年。
她吐他一手口水,他竟然只是擦一擦了事,并且他脑海当中总是出现她脚步凌乱的从他办公室出去的那一幕,她哭了吗?
萧厉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只有傻子情绪才会受别人影响,叶沉沉,她只是身边的一条狗,她怎么配他分心思分情绪给她呢。
萧厉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打断他一切暴躁的情绪,是他的母亲,一个永远保持温柔得体的小家碧玉。
“厉儿,现在能回家一趟吗?”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萧厉改变计划,他的母亲就是其中的一个,有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
“嗯!”
萧厉性子冷,萧厉妈妈知道他嗯就是同意,而但凡萧厉同意的事儿,十头牛拦着他,他也能做到的。
“那我等你,你别急,开车慢一点!”
萧厉单手勾起转椅上的西装外套,经过叶沉沉的办公室,大概是着了魔,也有可能是被鬼迷了心窍,他脚步一转推开了叶沉沉办公室的门。
他环视一圈,在办公室没有看见她的人,他原本以为她是出去办事了,心道果然,戴着一张假面具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哭呢?
呵!
萧厉转身,耳边突然传来的细微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顺着心底的本能,他寻声而去。
洗手间里有人,除了叶沉沉,萧厉想不到还会有别人。
他脚步放轻,顶楼的所有办公室都是他当年下话重新装修的,除了装修简约大方,他唯一的要求就是隔音,私密性要好。
可即便隔着厚厚的隔音墙壁和隔音防盗门,她嚎啕大哭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他的耳边。
萧厉前行的脚步一顿,这一刻五脏六腑和所有的身体器官似乎都停止了工作,他丧失了思考力和行动力,忘记了所有的坚持、原则,也忘记了全部的事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萧厉想不起来自己站了多久,亦然忘记了自己进来的初衷,只记得当他从叶沉沉办公室出去的时候,她的人还留在洗漱间里,耳边良久不散的,是她嚎啕大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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