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恒沉着脸,上前抽了那帕子抖开,看清那上面的诗,一下子笑了,“一殇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他的声音不似一般男人粗犷,却也不像太监似的尖利,而是一种很好听的男声,铮铮如金石之音,读诗的时候,亦是十分悦耳优美。
他转头看着她,“畅叙幽情,哼。”
扬手将帕子甩到她身边,转身便走了。
郑氏怯懦地看着她的脸,“姐姐,是不是妹妹好心办了坏事,我真的不知道这帕子这么要紧,我以为是姐姐心爱的东西就送来了,没想到大人会误会,真的对不起,害姐姐跟大人生了嫌隙。”
佟裳看着郑氏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微微一笑道:“怎么会呢,不怪妹妹,坐吧。”
佟裳使了个眼色,阿绿即刻上来将帕子捡起来退到一旁。
佟裳让郑氏坐在易恒刚才坐的位置,“妹妹能出门了,想必积食已经好多了。”
“是啊,喝了姐姐让人送来的消食饮,很快就好了,姐姐的医术果然高明。”她看着佟裳,佟裳面上如常的波澜不惊,只是那平淡里透着一股让人无法亲近的冷漠。
郑恩贞一直觉得这个主母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好相处,据说她在娘家时就扳倒了自己的继母,还陷害表妹进府做了妾室,所以她从进门的那一天,就格外注意她的动静,她发现她很沉得住气,这份沉稳让她有些不安,只有愚蠢的对手才会一开始就亮出底牌,而她不是,她显然是高手。
她打量她的同时,佟裳也在打量她,四目相对,郑恩贞突然反应过来,赧然一笑道:“妹妹失仪了,妹妹在家时经常听人夸自己漂亮,便以为自己真的漂亮,直到见了姐姐,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佟裳淡淡笑着,“妹妹美貌,何必妄自菲薄。”
“大人……似乎很喜欢姐姐。”
“大人不喜欢你吗?”
郑恩贞失落下来,慢慢低下头去:“我不是东穆人,大人对我虽好,可心里总是抱着几分戒备,不像跟姐姐一般亲近。”
“你才入府,以后日子长了就知道了,大人是个最温和的人,他对谁都是一样的。”
略安慰了她几句,佟裳便有些乏了,借故有事告辞离去,郑恩贞朝她福了福,也带着丫鬟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郑恩贞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随侍的丫鬟银珠是她从高丽带来,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们讲家乡的母语。
“小姐,现在佟裳失宠,您应该一鼓作气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狠狠出手碾压她的气焰。”银珠眸子里露出一丝凶光。
郑恩贞看着远处高山,苦笑道:“你把佟裳这个女人想得太简单了,易恒对她发火说明心里在乎她,我若在这个时候轻易出手,只会失宠于易恒,于我不利,东穆有句话叫忍人所不能忍,行人所不能行,容人也不能容,处人所不能处。”
“……您正在忍耐吗?”
“不,是她正在忍耐。”郑恩贞轻笑着道:“不过无防,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倒她还能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