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拉弓的手倏地松开了,几十股细铁丝拧的弓绳砰地弹了一声,像上好的古琴,发出绝妙的金石之声。
佟裳下意识间想都没想,伸开双臂挡在了萧骞泽前面,恍惚中看见易恒脸上惊了一下,点步跳起,一个飞身冲过来,似乎要截回那支箭,而身后的萧骞泽动作更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将她抱住,两人一同滚到草地上。
瞬间的头脑空白后,佟裳从地上爬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易恒的怒极的面庞,不知为什么,在这样的怒气之下,她竟有些心虚。
“还不过来?”易恒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四平八稳,只是她知道,他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又不放心地上的萧骞泽。
“我没事。”他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先出声安慰,只是身上的伤口骗不了人,手臂上那一抹触目惊心的颜色,还是吓得她张大了嘴巴。
“带夫人回去。”
易恒发了令,刚才早吓傻了的阿绿这才回过神来,匆匆从角落里出来,战战兢兢走到佟裳跟前,“夫人,奴婢扶您回去吧。”
这个时候,佟裳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看了看萧骞泽,只能忍着先回去。
易恒冷冷地看着对面的萧骞泽,如刀的目光在他脸上打量半晌,负着手道:“大人也不出个声,这荒郊野岭的,突然看见拙荆跟陌生男子走在一起,咱家还以为遇上山贼了呢,冒然出手伤了萧大人,您别见怪才是。”
他嘴上这么说,神情却丝毫看不出内疚来。
“胡说,你明明知道是我家大人还下了死手,这会倒来装蒜。”跟着萧骞泽的羽林卫气不过上前理论,被他喝退了,“我跟易大人说话,没你们插嘴的份。”
易恒浅笑,“大人倒是养了几条好狗。”
萧骞泽冷笑,“易大人过奖了,要说调教人,萧某断不敢跟易大人比,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您手底下这些金面人才是真厉害,听说是被喂了什么药,就算削半个脑袋下来也不知道疼,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会停止攻击,改明我倒真想试试。”
“好奇害死猫,萧大人还是不要冒险地好,回头真伤着了,别人还当我小肚鸡肠爱记仇,故意针对大人。”
“我们之间有什么仇呢?”萧骞泽装傻。
“是啊,我们之间有什么仇呢?”易恒冷冷地觑了他一眼,转头看着那边走远了的人,“萧大人每次见了我都跟乌眼鸡似的,我原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觉得有些意思。”他回头看着萧骞泽,“莫不是真像传闻中说的那样,萧大人是因为对拙荆贼心不死,这才对咱家两看生厌……”
萧骞泽冷笑,“这不是传闻,我喜欢佟裳,从没停止过,她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只是阴差阳错才嫁了你。”
易恒敛了怒容,仍旧是一副笑模样,只是眸子里却似含了冰茬,“萧大人长在兵营里,似乎还不懂得人情世故,在宫里这么说话是要掉脑袋的。”
“哈哈哈。”萧骞泽长笑三声,“你看我像是怕死的人吗?易大人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就算我讨厌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你记住,我总有一天会得到佟裳的。”
易恒冷冷一笑,耳边只听咔地一声响,提在手上的弓竟叫他生生折断了。
萧骞泽冷眼将这些看在眼里,拱手说了声告辞,便欲离开了。
“慢着。”易恒扬手扔出去一个瓶子,“大人中了我的箭毒,没有解药,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死。”
他冷笑着不再去看萧骞泽,带着人转身往回走,冰冷的声音传过来,“大人今天一番豪言壮语,咱家记下了,好好留着命,以后有机会再较高下。”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萧骞泽站在原地,久久的不出声,低下头看看,他手臂上的伤口确实已经有些发炎红肿的迹象。
手下过来替他包扎,“大人怎么就这么轻饶了他,也该拿着把柄好好参他一本才行。”
“打输了就是输了,回头告黑状算什么君子行为,这件事你们都别说。”萧骞泽暗自咬牙,最后看一眼那边的佟裳,转身带着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