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晓以大义,当得起皇后这个称号。”拿了书上的家书放到蜡烛上点了,火光霎时大了起来,常满贵担心皇帝伤着,想要出言提醒,只是皇帝却似个木雕,似乎有意让自己痛一下,麻木的拿着那封家书,直
到烧得只剩一点,才将它投进火盆里。
皇帝捻了捻手指,略有些灼痛,只是他更想让这份痛来提醒自己,“让礼部拟几个封号,朕不能让她活着受赏,死后哀荣要给足了她。”
常满贵应了声是,顿了顿又道:“易大人的意思似乎是想给承恩公加一等世袭公爵,儿子辈里挑两个封小公侯,也算是一些补偿。”
皇帝恩了一声命他去办,复又冷笑,常满贵看着这笑,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跪下去,以额触地,“奴才万死也不能够了。”
皇上冷笑,“朕这个皇帝做得何其可悲,自己的皇后死了还要听身边奴才的意思。”低头看着那些折子,往前拨了拨,“还有这些,都是他审过一遍才送来的,朕看到的消息都是他筛了一遍后的,只要有他在,朕就是瞎子聋子,永远也看不清听不全,哼,你知道外面怎么叫他,九千岁,只差一千岁就是万岁爷了。”
“皇上才登大宝,一时不能圆满,假以时日这些大权自然就收拢回来了。”
“朕恨哪,十几的心血好不容得偿所愿,还是个傀儡皇帝,朕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皇帝低下头苦笑,“只是朕暂时还不能动他,他这些年纠集了不少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好先纵着他,再说他倒算是把利刀,没了他一时也没有可用的人,那些见血的事还是得东厂来办。”
常满贵笑着宽慰道:“易大人再怎么位高权重,还不都是万岁爷赏的,说到底他终究是个奴才,一个太监又不能传宗接代,顶破大天去也就这样了。”
“一个太监……却也娶了妻。”
皇帝的目光暗淡下来,想到那天在人群中看了一眼的面孔,沉寂了太久的心窝里有了些异动,心跳快了几分,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沉重了起来,皇帝握了拳,试图压住自己这股燥动,只是越压制越反弹得厉害,沉封的记忆也渐渐被打开了。
常满贵打量着皇上的神色,有些不解,略犹豫了一下道:“如今后位虚悬,是不是该接萧府的小姐入宫了,如此一来上将军才能安心替皇上分忧。”
皇帝静了静没言语,常满贵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复又道:“皇后入主中宫,后宫也得丰盈起来,大行皇帝之前就是因为后宫不多,死后落得个子嗣凋零,皇上如今也只有两位皇子,三位帝姬,子嗣就是国本,皇上也该多多开枝散叶才行。”
皇帝静默着,似乎全然不在乎,望着烛台出神良久才呢喃着道:“朕年轻时,曾向一位女子许下豪言壮语,只是如今心愿达成,却是再也无法实现对她的承诺了。”他深呼了口气,情绪渐渐平静下来,“高丽进贡来的美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皇帝登基之初,临邦友国为表亲和拢络之意,送来不少美人,其中当属高丽国进献的美女最为出挑,看来皇帝是动了凡心,常满贵赶忙巴结着道:“叫郑恩贞,听说是高丽宗室的宗女,擅舞跟乐器。”
“把她送到掌印府去。”
常满贵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道:“朕登基易厂臣立了头功,朕一直在想着赏他些什么好,都说咱们这位易掌印不近女色,朕看不尽然,他不是要告假吗,就准他三天假,美人作伴,让易厂臣好好在家松快松快。”
常满贵表情扭曲着,一个宦官,皇上明着赏他女人,这不是打脸吗?噎了声不敢言语,转身惶恐地下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