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也不必再陪你,折磨我自己。
此刻之后,我们都别再执念。
不悔的心中,不再心疼,她感觉一瞬间,心里十万年的伤口,渐渐长出了新鲜红嫩的肉来。
那伤口一点点结痂,一点点愈合,一点点变好。
虽然,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至少,我不再疼了。
不悔的右眼中,有一串热切猛烈的泪珠坠落下来,十分美好。
她站在离魂的身边,已准备好了,扶住他,给他一个安睡的怀抱。
良久,离魂长舒一口气,一脸享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我喜欢黑蔷薇,是为何吗?”
不悔听到离魂的问话,先是一惊。
接着,她柔声答道,“王爷,妾愚昧不知。”
离魂还是不抬头,不看她,只是淡淡地言语着,“因为她最喜欢黑蔷薇,我初见她时,就是在一片黑色的蔷薇丛中。她一身红衣,明艳动人。”
离魂说得意犹未尽,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黑色的蔷薇花。那花丛里,有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她身形曼妙,容颜玉净,笑起来璨若明星。
不悔并不愿意听他说这些,多年来,她时时刻刻都想忘记,自己做了那个红衣女子的替代品。
而且,还只做了一夜。
“别说了,王爷。请给妾一个为人妻者的尊严,这是妾唯一所愿。”
离魂不欲和不悔争辩,他心情欠佳,心里只想着貉貊,便随手打发道,“你下去吧!”
这一句话,让不悔怔住在那里。
她低下头,看见离魂悠闲地斟满一杯酒,饮下肚去。
接着,他再倒一杯,再饮。
这蔷薇里下的,可是曼珠沙华的毒液!
他多年懈怠,是有什么样的修为,才能安然无恙?
离魂见不悔仍不愿离去,他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不悔。
这眼神中,温柔与深情,不屑与鄙夷,冷漠与厌烦……全都在里面,都有一点。
“夫人,你若是想观赏歌舞,就坐到下面去。你若是想留却不敢留,我这便派人送你回去。本就是无缘的人,何必强求?”
不悔听到,离魂心如明镜。
顿时,她心中一凉,明白前功尽弃。
多少年了,我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心计,更别说是防人之心了。
不悔心中糊涂,可下毒的计策,已是毁了。
她万念俱灰,双腿顷刻间软了下来,瘫坐在原地。
此刻,不悔的左眼中,又一串冰凉蚀心的泪珠涌出来。
一颗一颗,流个不停。
此刻,离魂仍是冷冷的。
他任凭不悔在他身边坐倒,发呆,却置若罔闻,仍一心一意地喝酒,醉生梦死。
九州有三州六郡,修炼炼道的仙人神魔自是不在少数,可关于那株黑蔷薇的秘密,恐怕……
只有当年的仲海公主,明明白白。
那时,她与汋浪庭的师兄弟一行前往楚粤渡劫飞升,亲见不悔夫人将曼珠沙华中的毒液精华,种在一株白色的蔷薇里。
遽然间,白色的蔷薇便被毒成了黑色。
后来,她见不悔大醉,胡乱中与她谈论了许多事,才下定心意,偷梁换柱,换了她的黑色蔷薇,免得她日后再来害人。
不曾想,种因得果。
四万多年过去了,她当日的举手之劳,却救下了离魂的性命。
因果相连,轮回报应,就是这样,一圈圈,一年复一年,任凭有心之人谋划许久,却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此刻,不悔的心中,却好似有一丝丝解脱的感觉。
他没有死,或许也是好的。
往后余生许多年,你醉你的梦酒,妾过妾的生活。
或者且过苟安,或者饮鸩自戕,都与你,再无半分的关系。
不悔瘫坐在离魂的酒桌旁边,豁然开朗。
经此一事,她越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儿。
此后,她欲与他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