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石的手心上都是粘稠的水，奶油也干出了一个个小孔洞，软塌塌地立在他手心上。
他把蛋糕整个吞下，还没来得及咀嚼，就滑到了胃里，他的视线也滑到了阿娘脸上。
阿娘满是期待，两手捏着拳。
“唉唉，怎么样？味道如何？”
他用舌尖舔掉嘴角上的乳白色奶油，砸吧嘴，回味了一会，这才开口：“有点难吃。”
阿娘嘟着嘴，小孩子语气：“你明明很爱吃的。”
“很大很软，吃起来像水，我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
“你之前天天吃。”
“我这是第一次吃。”
“你之前每天都会吃，一天不吃不都要哭鼻子。”阿娘折断一根木条，在地上画了三个圈，指着说，“这是草莓味的，这是牛奶味的，这是巧克力味的，之前，你每天都要吃不一样口味的。”
张大石微张着嘴，嗫嚅，终是没开口。
“既然吃完了，那咱们走吧。”
他像提线木偶，跟在阿娘身后，阿娘走了几步，抬头看他，又把他拉到身旁，并排走。
他的脑海本来是一片空，现在，他知道自己叫张大石，身旁的女人是阿娘。
还知道山下有个五村莲花镇，家在杏花村东边，西边有个易店，店长叫硕子，年轻人。拐过路口第一家卖着蛋糕，店长是个老板娘，凶巴巴的。再往前走是河边，有棵大柳树，柳叶垂到水里，像是一个洗头的妇女。
离开河边，顺着大路走，阿娘一路上幺幺喝喝，讲述着他小时候的故事。
张大石丝毫记不起来，只是点点头，心里却默默地记下，原来，我小时候是这样的。
到了杏花村，正走着，陈獠蓦地感到后脊发凉，循着那个方向看去，是一棵秃树，地上有影子，能从中看到宽大的树干后站着一个人，天热，但树后露出的衣角能看出那是件羽绒服。
阿娘一直滔滔不绝地讲着话。
“你一口一个刘老魔头，把他气得，抄起拐杖就要打你，哈哈！”阿娘笑着，望见前面不远处，赶紧住了嘴，拉住张大石。
张大石转过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马路上的一对男女，男人光着膀子，肌肉虬结，黝黑的皮肤，比自己稍矮一点。女人生得俏丽，两个大眼睛就像铜铃，弯月的眸子转来转去。两个人并排走着，有说有笑。
“大石，不好了，黑熊精来了！”
张大石不理解，呆杵在原地。
两个人走过来，并没有和张大石打招呼的意思，阿娘却呔了一声：“黑熊精，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人！”
男人抱着女人肩膀，咬紧牙关，额头上暴起一根青筋，看摸样气极了，但不想理会阿娘，便绕过她，走过去了。
阿娘指着女人的背影，身子和手乱舞着。
“大石，那就是明珠，你的未婚妻！另一个是黑熊精，只要到了晚上就会去城里吃人！”
“明珠？”张大石望着女人的背影。
那个和张大石一般大年纪的女人诧异地回过头，问了句：“你是？”
“我是张……”
阿娘急地直跺脚，五官要委屈成麻花。
“哎呀！他是张大石，你丈夫！明珠你快回来，别害怕，有我和大石在，黑熊精不敢抓你！”
明珠摇摇头，眼珠晶莹。
“黑熊精”侧目望了会张大石，离开的脚步却没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