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方若婳也喜欢,没办法不喜欢,那样华丽的景象,各种锦羽制作的仪仗仿FO霞光一直延伸到尽头。
大家都喜欢。
所以方若婳不知道这对不对。就像新年的礼花,每一年敲钟时分,爆竹四起,在那么短短几分钟里,数十个亿就那么灰飞烟灭。可是大家都高兴。没有了那些噪声和硝烟,就觉得年少零什么。
“太奢侈了。”方若婳轻轻地。
没有人听见方若婳的话。
闵博延不在方若婳身边,不,应该,方若婳不在他身边。这样的场合,在他身边的女缺然是赵皇后。
方若婳遥遥地望着他们。方若婳感觉到赵皇后的目光。闵博延没有在看方若婳,但她在留意。自从方若婳被册封之后,方若婳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微妙地变化。没有实迹,也不需要,方若婳感觉得到。
名分是重要的,尤其于她而言,至关重要,因为她所拥有的不过这一样。现在方若婳的名分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这一步所碍的,是闵博延当年对佟佳皇后许下的诺言,但赵皇后对这个诺言,只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闵博延一定不肯遵守,那么又有谁能约束他?方若婳能想像得出来,赵皇后患得患失,加倍忧心。
这时候,她又失掉一个儿子。
方若婳对闵昭印象不深。他自幼在宫中长大,方若婳入宫时他还是个安静的少年,却已经结婚出宫。闵博延出巡时,他留守榆乐,方若婳他们难得见面。方若婳只记得他的眉眼酷似他的母亲,还有微笑也是。
闵博延和方若婳很少谈论他。方若婳不大能理解他们之间的父子感情,闵昭出生的时候,闵博延才十五岁,叫方若婳看,他们更像兄弟才对。但他们父子的关系,大约和当初闵星渊与儿子们的关系类似,父亲总该是严厉的,是威仪而不是直白的舔犊之情。但感情总是有的,就像他对赵皇后,即使没有爱情,总有家饶感情。他们是一家人。
闵昭死后,闵博延很难过,现在他不必再端,悲伤是坦露的。
但他的难过,不及赵皇后的十一。
方若婳去看她,她哭到无法起床,一句话也不肯。方若婳也不知道怎么。将心比心,如果方若婳失掉宝宝,不不,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就能让方若婳崩溃。
第二次去看她,她在吃药,虚弱地跟方若婳客气。她的一个年轻堂妹陪着她。她床头堆了一些物件,白玉佩、腰带什么的,都是闵昭以前用过的。景象刺目。一个年轻人死去,他的母亲面对他的遗物。方若婳替她落泪。
“姐姐,你要保重。”
方若婳实在不知如何安慰起,什么话都多余。
赵皇后点头。
“至尊,”她,“你多费心照料——他也一样难受。”
这句话听来不出地别扭,其实那是他们俩的儿子,他们俩拥有的共同悲伤。这种时候,本来应该他们俩互相支撑,分担。她却委托方若婳。但是方若婳又不出回绝的话。
“姐姐,我……”
赵皇后将手按在方若婳的手背上,和从前一样温柔。
“我如今这个样子,至尊……他又听你的话。就算你帮我。”
她得真是委婉,方若婳却觉得尴尬,尤其觉得自己像插在他们之间。
“姐姐……你要多保重。”
“我会的。”她。
赵皇后的堂妹送方若婳出来。她很年轻,才十十三岁,生甜美的圆脸,有一双警觉的眼睛,看着方若婳的时候刻意保持距离。她还不懂得像她堂姐那样掩饰自己。
方若婳对她:“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她立刻回答:“不,没樱有劳挂怀。”
回瑶光殿,闵博延坐在那里深思,手里依然拿着书卷,但根本未在看。方若婳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头搁在他肩上。
他放下手里的书,揽住方若婳的肩。方若婳知道他心里悲伤,方若婳感觉得到。
他问:“你从她那里回来?”
“嗯。”
“她还好吗?”
“她很伤心,脱力,看起来憔悴许多。”
他不响,过一会,叹息,“也难怪她,她一向最喜欢阿昭。方若婳想不到会这样,当时阿昭不想回榆乐,是方若婳要他回去,如果多留他几日就好了。”
方若婳握牢他的手,“谁也想不到。”
闵昭死于由东都返回榆乐的路上。旅途劳顿,中暑,救治不及,一日就去了。
“阿昭很好,很懂事。”他又。
方若婳:“嗯。”方若婳知道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他从住在榆乐宫里,阿爷阿娘很疼他。替他聘妃的时候他大哭,舍不得阿爷阿娘出宫去住……他聪明,看事也明白。我以为将来继承下的一定是他。”
他反过来握住方若婳的手,很紧。